salome（给童鞋的生日礼物

阅读模式 · 发表于 2011-7-3 08:29:22

——给我的好友马文娜，祝她十八岁生日快乐
0
我们坐在开往京都的火车上，燕的脑袋伏在我的胸前，柔软的前发搔着我的颈部。他沉沉的睡去了。我很少能够在夜晚见到燕睡去的模样，他和我们不同，和我们正常人不同，他是属于夜晚的那一类人。就如同蝙蝠一般，在白天就看不见东西，就会被太阳灼伤。他苍白干燥的皮肤严严实实的被羽绒服包裹着，就像一个柔软的团子一样紧紧依偎在我的身上。
  这也许就是幸福。
  谁知到呢。
  我知道在车窗外寒冷的冬雨中，或许没有一个人能这么想。
1
  父亲死后的六个月里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这是我升上高中的头六个月，我看着写有“天宫白鹤”的学生手册愣神，我看到了父亲的姓氏。他是个邋遢成(xing)的记者大人，但是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却一丝不苟，以至于我现在写“天宫”这两个字的时候还带着他的笔锋。母亲在生下燕的时候因为难产去世，那个时候我两岁。所以我和燕都对母亲没有什么印象。父亲总是说：“她是个温柔的人哦。”但是这种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的印象实在是无法让人很好的理解。
  总之，父亲是个普通的父亲。
  就连你也能够想象普通的父亲是什么样子的吧。
  拼命的工作，拼命的在儿子们面前吹牛皮，拼命的学习烧菜……
  人类死亡的原因有很多。
  但是没有一种能够让别人接受。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父亲得了癌症，最后死了。我知道我不能用“去了”这种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的说法来表现，因为死亡就是死亡，父亲不是去了哪里，不，无论是去了哪里，我都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大哭，似乎是主持葬礼的时候，当我叙述父亲的生平的时候，我哭得一塌糊涂。底下有很多亲戚也一起哭了起来，也有很多用冷漠的眼睛看着我。我知道他们看不起我，并不是因为我在主持葬礼的时候哭泣这种事，而是因为燕。
  我的弟弟咬紧了牙关，没有哭出来。
  因为那是个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天，所以他勉强从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暗的屋子里走出来，小心的躲在紫外线照射不到的地方。我能感觉到他一直看着我，用他那双淡灰色的，坚定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我知道他一直在后面支持着我。
  但是我还是，无法回应他对我的期待。
  我无法忍耐回忆一个我所敬爱的，再也回不到我身边的亲人的痛苦。然而这份痛苦超越了我在弟弟前面丢脸的痛苦，所以我哭了出来。一句话也说不下去。最后是姑姑帮忙把丧事办完。
  她说燕从葬礼上消失了，应该是回家了吧。
  等到我回到家里，燕从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影之中环住我的腰。无声的把额头贴在我的后背上。
  我知道燕想让我安心。
  这个时候胸口里才升起了一股罪恶感。
  同时我也知道我再也无法回去了。我不再是父亲的儿子，而是燕的哥哥。
2
  照顾燕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燕所罹患的是“色素(xing)干皮症”，索(xing)并不是很严重。他无法长时间暴露在阳光底下，否则皮肤有可能癌变。但是他的眼睛不好，光是看着电视或者手机的屏幕都会感觉到刺痛。
  父亲并没有勉强燕去上学。燕曾经接受过小学教育。由于他在白天里也捂得严严实实，平常都是等到太阳下山的时候才出来玩，无疑会让其他的孩子对他产生恐惧。由于长时间被孤立，甚至被高年级的一些孩子欺负，燕曾经得过一次轻微抑郁症。那个时候他什么也不说，就算是同在一个学校的我也什么都没察觉到。当然我不否认这是因为我没有太过注意燕的缘故。
  即使开始了两人相依为命的生活，我和燕的交集也还是只有那么一点点。
  不如说，我们之间的交流反而更少了。
  高中生活的前六个月我根本无法融入集体，放学之后也只能立刻回家。那个时候我连班里的同学的脸都认不全。是的，我非常害怕燕一个人在家感到寂寞，我不想因为我的疏忽使得燕再次受到伤害。但是即使回到了家我也没办法跟他聊上什么。我在学校没有朋友，所以从我嘴里没办法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燕只是默默的吃着饭。
  我坐在平时父亲坐的位置上，我发现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的观察到他儿子的脸。
  父亲做饭非常好吃。
  不过据说以前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大大咧咧的男人一样，完全进不了厨房的样子。
  我的手艺虽然比不上父亲，但是也能凑合填饱肚子。
  虽然燕每次吃的时候都会笑着跟我说：“很好吃哟。”但是自己尝起来并不是期待中那样的味道。
  在昏暗的房间里，燕就那样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是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燕的表情总是很温和，让人根本看不出来是个患有罕见遗传疾病的人。
  “燕生下来就是来享受生活的。”父亲曾经这样对我们俩说，“虽然上天拿走了燕的某些部分，但是我和白鹤会加倍的补偿回来——这就是家人。”
  我是，被灌输着这样的思念长大的。
  所有的事情我都以燕为优先，但是此时燕的沉着与冷静比我更像一个长辈。
  “哥哥现在也应该适应高中生活了吧？”这天，燕在饭桌上突然问。
  “算是吧。”
  虽然在班里根本连算是熟人的人也没有，我还是这样回答。
  “……我觉得，高中生活可能是一个人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了吧。”燕带着微笑问我。
  即使这么说，对我来说，初中和小学的时候可能更加快乐吧。
  “可惜我没办法和哥哥一起进入高中。”燕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寂寞的神色。
  我摇摇头。
  “所谓的‘青春’不就是写成‘青’和‘春’吗？苍白的春天。”我耸耸肩，“不如说一个人最痛苦的时候是这种时候呢。”
  “哥哥和班里头的同学处不好吗？”
  “倒也不是。”对于不相识的人，连意识都没有，何谈敌意呢。“只是朋友这种东西，怎么说呢，非常复杂吧，比起中学和小学来。”
  “你不高兴吗？”
  “我很高兴哦。”我笑了出来，“没什么不高兴的。”
  “……”
  “如果燕想要去学校……那是绝对没问题的。我升学考试的时候燕不是还给我讲过题吗？”
  “因为你不喜欢那样我不是放弃了吗……”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傲慢，不过，天宫燕是普遍意义上的天才。
  光是看教科书就能够理解，光是掌握概念就可以探索所有的问题。就是这样的天才。当然，中学时代的升学考试时期，作为考生的我顶着自己给自己施加的巨大压力，脾气一度非常的暴躁。然而那个时候，学习的知识暴露出来的漏洞越来越多，使得我非常的焦虑。这种感情也发泄到燕的身上，因为我不会做的习题燕全部能够解开，这无疑挑起我的嫉妒心。明明是我弟弟，明明很早就辍学了，为什么还能够这么聪明呢？
  不过学力似乎和生理上的机能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无关。
  有些人天生就是天才。
  其他人天生就是凡骨。
  现在我可以坦然的接受这个事实了。
  我对燕乱发脾气，冷嘲热讽的时候，燕的表情非常哀伤。
  虽然哀伤这个词有些言过其实，但是在我看来就是那样一张可怜兮兮的脸。
  之后燕什么也没说，但是我在房间里念书的时候他一直趴在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上陪着我，手肘里夹着艰深的理论书。我能感觉到他不时抬起的视线落在我的肩膀上。起初有些不适应，但是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个时候我讨厌燕。
  但是燕没有讨厌我。
  这就是事实。
  “如果你想去上学的话，我会尽力帮你的。”
  燕看着我，笑了起来。
  那柔和的笑意里含有一丝轻蔑——也许这也只是我的错觉吧。
  “我和哥哥在一起很幸福。”他说，“已经很快乐了，不用去那种地方也好。”
  ……真亏他这种不害臊的话也能轻易说出口。
3
  水野优一向我搭话的时候，正是文化祭要开始的时候。
  “早上好。”水野优一就这样，对早上第二个到校的我打了招呼，露出了一张太阳一样的笑脸。
  那时他靠近坐在座位上的我，我头埋在教科书里。
  然后我下意识的用书脊拍了他的鼻子。
  “要不要和我一起做执行委员？”
  开学之后过了这么长时间，大概校方认为新生之间已经熟络起来，可以团结着做这样的活动了吧。老实说这种活动非常烦人，要拖延回家的时间，而且各方面都消耗相当大的精力。原来我就不喜欢祭典这样的活动，明明花费了很长时间的心血准备，但是在一天之内就将这些努力消耗殆尽，总觉得这样十分不合理。
  所以我一次也没体会到大家一起做一件事的快乐。
  虽然这次我也只想做完分内的工作就赶紧回家的，但是船越优一——算是我们班的LDR，所谓的核心人物，α星这样的人物，宣布让我当执行委员。
  具体的商谈过程围绕着我所缺席的各种活动之中牵扯到的学分不足和当执行委员可以拿到的好处。水野知道我虽然成绩在可怜的中下游徘徊但是并不想当无法升级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少年，也就是说抓住了我怕事的懦弱本(xing)吧。
  “这是一所升学学校，话虽如此，在平日学分的管理上可是很严格的。天宫同学你可能不知道，不过你在班主任的眼中印象已经相当的差了。”水野这样直白的说了出来。
  “……”对此，我只能报以沉默回答。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给这个班级的组成留下什么印象。
  “当然了，我并不是纯粹的出于好意才让你得到当执行委员的机会。第一，这个职位非常麻烦，几乎没有人愿意做。第二，既然天宫同学并不想融入班级，那么得罪几个人也无关紧要对吧？”
  能够戴着灿烂的笑容说出这种话的人也不在少数呢。
  虽然我觉得他没必要在高中这种假正经的环境里还披上一层猫皮，不过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父亲曾经说过，说话的时候直视对方的眼镜，是对对方的尊重。
  虽然可能会给对方带来紧张感，但是这样表示你很认真的在听对方的意见。
  当然，我没办法从那双清澈爽朗的黑色瞳孔之中挖掘出什么恶意来。
  可是燕呢。
  假如我参加了这样的活动，燕的晚饭又要往后推了。虽然他是夜行动物，但是这样未免……而且我能够陪伴燕的时间就又变少了。
  我并不希望我的家庭问题被别人干涉，所以也没有借助这个借口逃避应该负起的职责。当然这也就是我可怜的社会活动学分被狠狠扣掉的缘由吧。
  当然水野也并不知道我家里的事情。
  毕竟那对于别人来讲连事都算不上。
  而且，父亲也并没有因为母亲去世而把我们送到外公外婆家里，而是自己一个人担当起了家长的责任。
  在我眼里，一个人就应该这样活着。
  条件的变化改变不了一个人的身份。
  也没办法为他的责任寻找逃避的借口。
  “抱歉，我没办法答应。”
  燕是最优先的。
  “为什么？和我一起工作的话，天宫同学其实分不到很多工作啦。毕竟我在这所学校待了三年，这种流程我很清楚。”
  “……为什么水野同学要找上我呢？”
  “刚才那两条理由无法接受吗？”水野的脸上漾起苦笑。
  “说是我无法接受……不如说理由本身未免太牵强了。水野同学的朋友当中至少有四个人会因为逃学而学分不足吧。”
  “啊……你管那些人叫朋友吗？”
  “不是吗？”
  “只是熟人而已。”
  “但是我对水野同学来说只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而已吧。”
  “谁说的，可能我对天宫同学你来说才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而已吧？”他学着我的语气，“自从开学来，都是你第二个到学校而我第一个。想来虽然天天都这样，在我们两个独处的这段时间里你竟然连一个早上好都没主动和我说过，这让我非常的没趣……虽然我不是非得要所有人都喜欢我，但是天宫同学这种态度不会太那个了吗？”
  ……这家伙还真是直率。
  听到这番指责一般的话语，我不禁还真有点自责。
  “……我可以为没有礼貌的事道歉。”
  “不需要，我只是想邀请……不，要求天宫同学当执行委员而已。”水野笑的更加深了。“如果天宫同学想要早回家的话也无所谓啦。我可以完美的配合你的时间。”
  “——能不能，给我一天的时间，我得和家里人说一声。”
  “哎？这个时候还有门禁吗？你多大了啊？”水野开玩笑似的说道。
  “不是门禁……是个定时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吧，可以这么说。”我苦笑。
4
  “哥哥想做的话就做吧。”
  燕给了我意料之中的答复。
  “毕竟我不想看到最喜欢的哥哥因为学分不够而留级呢。”他好像是想到了我因为留级而备受打击的样子，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吗？”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而且最近交到了朋友哦。”燕笑着说。
  朋友？是一同夜游的朋友吗？燕常常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出去玩。相比我这种死板的学生来，燕更加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也更加了解这座城市。
  “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赤夜叉’的老大。”
  我差点把汤喷出来。
  “赤夜叉……就是那个暴走族吧……”
  “啊，准确的说是非法和平守卫者呢，那些人。在夜里驰骋在海滨公路上，绝对不给附近居民带来困扰，只要地盘上无辜的百姓被侵犯就一定会挺身而出——像不像新选组？”
  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
  我看着弟弟兴奋的脸，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他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哥哥，你知道吗，赤夜叉的那个老大是原来住在咱们隔壁的那个那须川琢磨。”
  “那个，那须川？”
  我尽力搜索记忆。
  原来我家旁边还没被改成高级公寓的时候，的确是有一间居酒屋，老板的名字叫做那须川。不过我和他们家并不熟识，因为我从来不在晚上出去玩。据说啊那个时候那须川的儿子就在里头工作了，可能是燕原来总是找他夜游吧。
  对于那须川琢磨这个人的印象十分淡薄。
  “那须川啦，哥哥你不记得吗？”
  “只能说是有模糊的印象。”
  燕有点失望，不过还是开始讲了起来：“那须川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哦，十六岁的时候创建了‘赤夜叉’，现在已经发展成相当有规模的组织了。在这一带很有名的哦。那须川人很好，很有器量，而且讲义气，就像是侠客一样。”
  虽然已经十四岁了，但是燕还是崇拜这样的人啊。
  从小就喜欢坂本龙马呢。
  燕非常喜欢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自在的侠客，英雄这样的人。
  然而我呢，正好与他们相反。
  又懦弱，也从来不肯冒险追逐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
  我习惯于做别人交给的工作，并不是自己去想要做什么。
  不知为何，我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高大魁梧的影子，可能和那个居酒屋老板一样，但是桀骜张狂的脸，那就是那须川琢磨的样子吧。如今我见到他的话，说不定还会畏惧的发抖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
  既然燕不会感到寂寞，那么我就可以和水野一起参加文化祭了。我可怜的学分终于有了着落。
  但是为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呢。
  “我吃饱了。”燕把盘子收拾到洗手池里，“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我玩的很高兴的。
“啊啊，我知道了。”
“洗澡，你先洗吗？”
“我先来吧，之后还要给你涂油。”
燕的身体很容易干燥，所以每天晚上都要涂一些润肤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我站在浴室的镜子前面。我自己的肌肤看起来并不像是燕的那样苍白，摸起来也没有那种让人心疼的干燥感。手臂上还残留着夏天太阳的晒痕。也许患有xp症的人不是我，所以我永远无法体会燕的心情吧。
——早晚我们都要要死在这片我所痛恨而他所热爱的阳光下。
我脱了衣服。
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口子。
变成了深红色。
我没有在意。
等到燕洗完了，我让他趴在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上。就像我每天早上帮他弄防晒霜一样，往手心上挤了一些润肤霜。我用手掌抚摸过他的肋骨，一根根凸出来，蕴藏着温暖体温的皮肤，他和平的呼吸。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就如同一只优雅的野兽一般，纤细而富有弹(xing)的筋骨。我从手心感觉到燕的呼吸，感觉到他的心跳。感觉到燕还活着，活生生的在我的手掌之下。
“哥哥。”
突然，他回过头来看我。
“好舒服。”
5
  “在我看来，人和野兽区别并不存在于是否有爱情这一说，而是在于是否会为爱恋而疯狂吧。”巴警官倒下的时候这样说道。
  我看着手心里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盛开着鲜红的血花。
  那时候我，我真的……
  我知道我真的已经离不开他了。
  头一次，可能不是最后一次，杀了人的我。
  此时我才明白我对燕的感情。
6
  学园祭的主题是制作鬼屋。
  水野果然遵守了他的承诺。他尽量缩短了我的工作时间。但是相对的，在他紧锣密鼓的作出各种安排的时候，我就得负责传达这些安排。这导致我和其他学生的交流一下子增多了起来。一开始还是很不适应的，感觉和他们不熟的我的话肯定没人会听——当然，事实也是如此，但是让我传话的人是水野，这样的话大家就会“哦，是水野同学说的啊，那就这样好了。”的态度，把工作进行好。
  水野在班里的威望不是一般的高，然而我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我抱着既然来了就好好做的思想，尽量帮助有困难的小组。
  “谢谢你，天宫同学。”
  “很能干嘛！”
  看着这些同学的笑脸，我有点回到了中学时代的感觉。
  那个时候虽然说不上是受欢迎，但是朋友们，同学们也是这样，相互道谢的。
  “很高兴吗？”水野问了和燕一样的话。
  “还可以，不过很累是真的。”
  “啊啊，只要一个人负责动脑，事情就会快很多哦。学校这种地方，举行什么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啦。”水野又说出了问题发言，“别看他们那样，其实觉得怎样都无所谓的家伙占多数呢。真正热衷于节目的人很少。”
  我下意识的看了自己的鞋一眼。
  “但是他们只要被指派了工作就会尽力完成，这也是学园祭的美妙之处吧。这个时候大家的伙伴意识才比较强呢。而且要参与到学分的测评，还有班级评选，更重要的是晚上的篝火舞会上可以和喜欢的人跳舞这些事秦城，学园祭才变得有趣起来啊。”
  “喜欢的人啊……”
  “天宫同学有吗，喜欢的人？”
  “暂且，没有吧。”
  “是吗？我有哦。”水野笑了起来。“不过肯定只是单相思。”
  “什么样的人能够抵挡水野同学的魅力啊。”我笑了出来，这句话里有百分之六十左右是真的。
  “是真的哦。不过我觉得那个人呢，是因为眼里有了别人，所以一眼也不会看我的。“说着，他露出了寂寞的表情。这个眼睛和升学时我对燕乱发脾气的时候，燕露出的神情十分相似。
  不过，十六年人生里与情啊爱啊这些东西一直没有缘分的我没办法理解他这种感情，但是对于在这种时候连一句客套话都说不出的自己非常讨厌。
  “天宫同学一定不明白吧。”
  “……嗯。我可不像你那么受欢迎。”
  水野苦笑了一下。
  这时，一个男生朝着水野跑过来，我仔细看了一下，应该是负责布景的小山同学。
  “水野，我们这边人手不足啊，得来个男生把上头的布景涂黑。”
  “我知道了，我和天宫马上就过去。”
  小山看了我一眼，然后回到了工作岗位上。水野玩起了袖子；“走吧，干活去。”
  于是我也学着水野的样子把袖子挽起来。
  水野爬到脚手架上，旁边放着黑色的颜料桶，开始用大刷子把布景板涂成黑色。我在底下帮忙画了一些诡异的白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案，想要开鬼屋的话布景一定要弄得有气氛才行。不过这种只能改造教室的项目可以吓到的人真的很少啊……在我看来，只要把教室弄得漆黑，那样的话无论以什么样的形式都能够吓人一跳。对于这种地方来讲，重要的不是吓人的手段，而是气氛。
  所以决定做一个隔音效果很好的鬼屋。
  我身边的同学们想必已经蹲下身体涂了很长时间，小山旁边的一个女生突然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小心！”
  很不巧，她的手碰到了脚手架上的颜料桶，而可想而知颜料桶下就是一只在水野身边干活的我……
“咚！”
  塑料桶发出巨大的声音，砸中了我的头，当然那之前是颜料泼洒到我的头上。
  “喂！”水野短促的发出一声惊叫。随后我听见了周围同学的窃笑声。
  还好没弄进眼睛里去。我用掌根擦了擦眼睛旁边，尽力睁开眼。
  “天宫，你没事吧……”
  看到水野的脸。
  水野那张讨人喜欢的脸在看到我睁眼的瞬间开始扭曲，然后，他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豪爽笑声……
  “哈哈哈哈哈！！！”
  随之而来的是周围同学不再掩饰的笑声。可恶，真的那么好笑吗？
  “太夸张了吧你们！”
  “抱歉抱歉，但是天宫同学你啊……简直就像是南非的总统一样了！”
  “是啊是啊，真是杰作！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只有一个哦！”
  我把桶扔在一旁，旁边的女生掏出了镜子。
  我看到镜子上反射出我纯黑的脸和惨白的瞳孔，不禁想起了某个侦探动画中坏人的通用形象，“噗！”地笑了出来。
  水野突然停止了笑声，神色古怪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他。
  “没有……我觉得你还是到我们宿舍换件衣服洗洗澡吧，这样没法回家吧？对不起。”
  “对不起哦，天宫同学，水野同学。”刚才伸懒腰的女生双手合十过来道歉，“我会请你们喝饮料的。”
  “啊啊，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我赶忙摇头。
  “我……我叫片冈由美。那个……天宫同学可能还不认识我吧……”
  “啊……嗯，我不太擅长记人，对不起。”
  开学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认清楚班里的人，怎么看都是我的问题。不过片冈看起来是那种非常温顺的女孩子，这个时候可能是在想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情。
  “以后天宫同学有什么问题，如果我能够帮上忙，请尽管说。”
  “啊，谢谢你。”
  “天宫同学，走了。”在一旁的水野催促道。
7
  水野是住宿生。
  我们学校里男女宿舍楼是独栋的，两边都是四层。四个人一间房，共用浴室。浴室非常大，贴着干净的瓷砖。水流也十分舒服。我用水野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洗干净了身上的颜料。他给我递来毛巾：“新的，尽管用。我这里还有一套校服，等一下穿着回去吧，你的外套湿成那样。”
  “谢谢你。”我胡乱的用毛巾擦拭头发。“水野同学一直在宿舍里住吗？”
  “嗯，假期也不回去。”
  “过年也不回家？”
  “回家的话也只有一个人。我爸妈在国外工作，很早以前就不管我了。”水野嘴角勾起来，露出嘲讽的笑容，“说不定我死在这里，他们也得等到过了许多年回到国内才知道呢。”
  “——抱歉。”
  “没关系，反正也都是这样了，就算你不提起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那种事情怎样都好，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再怎么努力都没法改变。”
  “但是我的确不太懂得怎么与别人交流，我不想……”
  “天宫同学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水野躺倒在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上，“在我看来，你就是那种想做就做，不想做就拉倒的人。丝毫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啊。所以以后也不用在意这些东西啊。”
  “那还真是天大的误会。”
  “从小学时代，我就是班长。”水野说，“你这样和群体隔离的家伙我遇到过不少，虽然不愿意听老师的话，但是其实内心还是很趋向于集体生活的家伙。也就是俗称的怕寂寞。这些人到最后都会成为班里某一两个特定人物的朋友呢。”当然多数是水野的朋友，“虽然我知道这样说不太好，但是我还是没办法就放着那样的家伙不管。主要是因为他们——怎么说呢，假如你呆的集体里头有一些人和其他人格格不入，就像要纠正一下的感觉。虽然很自大，但是我就是没办法不管那些人。就如同一张平坦的白纸上突然多了一个小小的凸起一样。虽然非常小，但是还是让人不舒服——不，正因为这一点瑕疵才让人更加不舒服。”
  “这样啊。所以水野同学过来搭讪，也是因为我成为班级的瑕疵了？”
  “也许是这样吧。”水野并没有理会我的讽刺，“但是实际接触之后，我觉得你更加难搞了。”
  “……”搞、这个词太……
  “天宫，这个班里，有你在意的人吗？有你想要认识，与之交谈的人吗？”
  ……
  非官方评选出的一年级最可爱的女生名濑卯月也在我们的班里。传言下一届学生会长非其莫属的超级优等生水野优一也在我们班里。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要认识过他们。如果水野没和我搭话，我也许就这么过去三年也说不定。
  “换句话说，如果谁消失了，你会感到悲痛呢？”
  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开始，一瞬间，一刹那就浮现在我脑海里。
  燕。
  天宫燕。
  我唯一的弟弟如果消失了……
  不行，想起来胸口就疼。
  “大概……”
  “天宫同学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人吧。”水野用轻松地语气说，“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也想和天宫同学说话。中学也好，高中也好，这些日子过去了就不会再有了。那些自我封闭，浪费青春的家伙，看见就觉得非常烦——所以呢，我想找天宫同学说话，全都是我自顾自做的事情，你不用在意。”
“啊，我本身就不在意。”
“其实我希望你能在意一点。”
  “是吗？”
  我们两个对视，然后大笑起来。
  中学时代也好，高中时代也好，都应该是快乐的日子。
  是这样吗。
  但是我现在挂念的只有整天呆在家里的燕，那个憎恨阳光的，讨厌人群的，弟弟。我希望他能够过着正常的生活，但是他自己放弃了。
  ——我讨厌学校，我呆在家里就可以了。
  燕曾经这么说过。
  ——不需要吧，那么多人
  ——我不想和那么多人交流……我只要有哥哥和爸爸在身边就足够了。
  对于说出如此厌恶话语的燕，我和父亲真的没法再勉强他。
  我和燕就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一样。
  水野说得并不完全对。我的确不在乎和谁交往，但是并不是说我不在意这些事情。
  否则我也不会对水野露出笑容。
  也不会因为水野帮助我——而感到高兴。
  最终我还是水野所熟悉的那种人。
  而且水野也达到了他的目的。
  或许从今天开始，我有了一个高中的朋友。
  之后，夕阳被城市吞没了多半的时候，我和水野道别。水野在我洗澡的时候就已经把我的校服放在洗衣机里了，跟我说明天就能干，让我穿着他这身回去，不用洗还回来就好了。不过当然了，不洗干净还给他非常不合礼节。我和他道别。
  水野的身材比我高大一些，所以肩膀的地方也非常松垮，袖子也比较长。
  现在回家应该还来得及做饭，希望燕别等急了才好。我匆匆忙忙的穿过车潮涨起的马路。随着黄昏的尾声，紫色的影子投射下来，被金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的车灯光穿透。天气开始变冷了，凉风从脸颊上吹过去。
  终于我走到了家门口。这栋两层的小房子对面就是高级公寓的大楼，完完全全挡住了阳光，不过这正合适。那须川家曾经就改在这栋大楼的地基上面。我掏出钥匙开门。
  燕没有开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纤细的身子陷进沙发垫里。他平常不看电视，因为受不了荧光屏的光，那会让他感觉恶心。因此我也不怎么使用手机和电脑这些东西。
  “我回来了。”
  “哦。”
  燕无精打采的回了一句。
  “怎么了？”
  “刚刚睡醒啦……今天好晚啊哥哥。”他撒娇似的拖长了尾音。
  “嗯，因为学校活动的准备上出了点事。”
  “受伤了？”他一下从沙发背上跳起来，猛地扑向我。燕的体重很轻所以我直接就能接住他——这也是他和爸爸常常玩的游戏。“看来是完好无损。”他用脸颊蹭着我的胸膛，恶作剧似的说道。
  “真是……你都多大了。”我把他推开。
  “……这不是你的衣服吧？”
  “是啊，住宿生同学的。把颜料弄到我身上了，所以就借他的穿回来了。还在他们宿舍洗了澡。我还是头一次进我们学校的宿舍呢，感觉很宽敞啊。”
  “哦。”
  听着我说起学校的事，燕简短的应了一声。
  “对了，今天晚上我想出去玩。”他突然说道，“和那须川他们。”
  “……”
  夜行的暴走族，和燕——拒绝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很无聊啊……”燕抱着膝盖说，“哥哥还可以去上学，参加学校的活动，但是我就是对那种地方没办法。”
  燕也有自己的青春需要享受，无论是以什么形式，我都没有理由剥夺燕的快乐。
  虽然我很不想让他去。
  可是——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去吧。别玩的太疯。”
  然而这个时候，燕的表情反而更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沉了。
  “我知道了。”
  用冰冷的语气，这样说道。
8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我听见楼下有引擎压抑的声音，从二楼的窗户看去，透过刺眼的灯光模模糊糊的可以看到那个坐在机车上的魁梧男子。想必那就是那须川了。我小的时候对他没什么印象，不过现在——这家伙就像是暗夜里的巨人一样，让人感觉到莫名的压力。
  圆形的头盔，看不到脸。
  燕下车，对那须川说了些什么，在安静的街道上能听见那须川被头盔捂住的笑声。
  头开始疼。
  我目送着那辆机车走远。
  “你没睡啊。”
  我睡觉没有关门的习惯，现在燕就站在我身后。没开灯，但是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能够看到他身体的大致轮廓。
  “啊，口渴而已，起来喝杯水。”
  “我给你倒吧？”
  “烟味儿真重。”
  “没办法啊，人家是暴走族。”燕有些无奈的说，“放心吧，我不会抽烟的。”
  “如果你敢抽的话我就把你锁起来。”我大大的打了个呵欠，“不要和他们干危险的事情，那帮人如果喝酒了的话就别让他们送你回来，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不用啦，我自己知道怎么做。”
  “你怎么可能知道……”
  燕不耐烦的咂了一下嘴。
  “哥哥才是，你又知道什么？你对那须川了解多少呢？”燕突然逼近我，我看到他眯起了眼睛，“你是生活在白天，生活在太阳底下的人，你了解那须川多少？你又了解我多少？哥哥的朋友肯定也是一样吧？大家都生活在阳光底下，不知道在夜里蠢蠢欲动的东西，也不知道被人厌恶有多难受吧？”
  “我……”我哑口无言。
  燕从来不会和我说这些事情，总是非常乖巧的，非常老实的——但是此时，咬牙切齿的声音，就像是要把我磨碎的声音，这样从我弟弟的嘴里吐出来。
  让我毛骨悚然。
  “……对不起。”
  突然，燕蹲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和哥哥那么说话的……”
  抱紧了肩膀，颤抖着。
  “我……不要讨厌我……”
  然后立刻站起身来，跑了出去。
  我坐在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边上，一时反应不过来。
  直到困意席卷，我坠入那个混沌的深渊之中。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父亲坐在饭桌前面，打着呵欠看我和燕吃饭。他总是在工作之后发一会呆，然后等我们吃完我的晚饭和燕的早饭，才继续去工作。那是非常怀念的手艺，跟那个味道比起来，我做出来的食物简直就是垃圾。我欣喜的扒着饭，等到吃完了最后一粒的时候，我看到爸爸正在注视着我。
  那双慈爱的眼镜逐渐变成血红色。
  从瞳孔，到眼白，逐渐被红色浸染。景象说不出的诡异。
  然后，那红色逐渐加深，最后变成了黑色。不可思议的，我并没有感觉到害怕。大概我潜意识里知道那就是我的父亲，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改变¬——这时，我感觉到弟弟的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上。
  我却无法回头看他。
  非常寒冷的手指，手掌，僵硬的力道。
  我想要回头，但是没办法。
  我知道我的汗毛倒竖起来，心跳开始加速，仿佛从高空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我感觉到后背冒出了冰冷的汗水。
  我想甩开那只手，越过父亲逃跑，但是那只手的力道加重，重到让我无法轻易移开肩膀。
  不，我不能回头去看燕的脸。
  但是燕他——
  静静地，把我的身体扳了过去。
  那张苍白的已经发紫的脸上，和父亲相同的，黑色的，眼珠。
  “不要！！！！！！！！！！！！！”
与我臆想中的惨叫同时响起的是电子闹钟单调的声音，我就那么躺着，窗帘没有拉严，被遮挡的光线打在肚子上。我感觉我的睡衣贴在后背上，感觉十分恶心。前一秒还是黄昏时分而后一秒就已经是清晨，这种错乱的感觉还停滞在脑海之中挥而不去。我好久没有做过这么真实的梦了，无论是父亲做的菜的口感，还是触感，还是那黄昏时分极为熟悉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光影，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不，现在的我还每天都在经历着这些，只不过我的座位换到了父亲的座位上，我得直视燕的脸。
即使他变成了僵尸那样，变成了父亲那样，我也只得直视他。
在这被诅咒一般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暗的房间里。
我突然意识到我根本就没办法理解燕。
可能父亲能够理解他，可能那须川能够理解他，但是我不能。
我看着远处的天空，虽然被大楼遮挡，虽然被窗帘遮挡，但是还是无法阻止的阳光。
我是生活在那底下，一无所知，一无所措的人。
9
  “怎么了，摆出那种表情？是不是肚子饿了啊？肚子饿了确实会感觉心情不好啊，我们一起去福利社吧。”午休的时候水野带着一如既往亲切而有些赖皮的表情走了过来，“不过你忘了带便当还真是少见，难道是昨天晚上的剩饭太难吃了？”
  “我也不是随时都有心情做饭的。”
  “做饭还需要心情啊？那呼吸也需要心情咯？”
  “不会做饭的人少说这种话。”
  “我只有吃的心情。”
  水野自己笑了起来，看到他这样自娱自乐的样子，我也跟着想笑。我有点理解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这家伙了。这种无忧无虑——不，旁若无人的感觉，非常能让人放松。这家伙大概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今天想吃炒面面包。你呢？”
  “能拿到什么是什么吧。”
  因为午休时间的福利社——那种战争一般的火热感，让我十分不想接近。不过水野一边笑着打招呼，一边无情的把对手甩在身后的做法还真是卑鄙。只过了一会他就从热火朝天的人群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拿着。”把面包扔了过来。
  “谢了。”
  “你还真是做什么事都不积极啊，这也是体验青春的一部分啊，青春。”他笑嘻嘻的打开塑料纸，“我们学校的福利社也就只有炒面面包可以下咽，其他都是邪道啊邪道，只有这个是王道。你要是一直在后面等，就只能吃塑料纸了。”
  “啊——不过我不吃也没关系。也不是一定要吃的吧……”我也打开塑料纸，虽然只是福利社的面包，还是炒面面包这种微妙的食物，闻起来还是很香的。
  “所以说你这个人啊——”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下次去抢总行了吧。”
  “你不采取主动的话事情就不会按照你所想的那样发展了吧？你看，如果我没去抢的话就没得吃，不是吗？一开始我也觉得这东西很诡异啊，但是吃了一个才知道好吃。”
  我咬了一口，炒面的香味充满口腔，面包则擦去了油腻感。微甜的小麦正好配合面条的咸味，非常好吃。
  “我上高中的时候，就决定了，一定要试试新东西。”水野大口的把面包吃完，“要不然就白费了嘛。”
  “这样啊。”
  口头上随便回应了一句。来到新的环境，交到新的朋友，尝试新的事物，这就是一批新生所需要做的事情。似乎只有我还沉溺在过去的漩涡里无法自拔，燕的事也好，父亲的死也好，我一直都在考虑这些事情。但是即使想了也没有结果，也不会有结果。我没办法治好燕的病，更不可能让父亲死而复生。日子已经没办法回到从前了——应该说，即使回去了也没有什么不同。燕还是那个样子，平时乖巧但是有的时候会发脾气，我还是那么懦弱，漠不关心的只会对别人发脾气——没有提升的人是我而不是燕。讨厌人群的燕已经尝试着去交朋友了。虽然我觉得那是狐朋狗党，但是我也没资格说燕。
  和葬礼的时候一样，燕比我要坚强得多。
  承受着病痛和咒骂，幼小的燕没有寻求家人的帮助。即使得了抑郁症也是很少借助我和父亲的力量，几乎可以说是自己痊愈的。也许燕会迷失，但是那只是一时的事情，当他确定了他的目的，无论怎样他都能达成。
  燕昨天对我说的话，恐怕也是对我的真实感想吧。
  再怎么想帮他都没法帮他，再怎么冒充父亲终究也只是相差两年的兄长。我自己还不够成熟，没办法安抚燕。我那样做是不是太自大了？
  虽然我没办法信赖那须川，但是我也没有资格安排燕的生活。
  回到教室的时候片冈由美和我打了招呼，她那个圈子的女生也对我露出微笑示意。
  也许这才是高中的生活、
“……今天我晚回去也没关系。”打铃的时候我对水野说。
“啊？”
“所以赶紧把工作干完吧，我想把我没做的那份补上。”
“那可是万分欢迎。”水野高兴的答应了。
10
  “医生说我活不到十岁，结果我今年十四岁。我还有可能活的更长，因为神是个懒惰的蠢货，他才不会去管每一个人。你们想要自生自灭的话随便你们，我可是要活下去。我哥哥也一样，就算是他想自我了断，我也会让他活下去。懂了吗？你们这帮苍蝇都不如的家伙。”
  随着血液的流失我模模糊糊的听见燕用我从来没听过的，机械一般的口吻说出这些话。
  燕他——
11
  我的朋友变多了。
  随着学园祭准备的时间越来越紧张，大家的工作也都紧密的联系了起来。相对而言，交流也变得非常必要。“大家齐心协力做同一件事——”这种方法果然是增强集体凝聚力最好的办法。
  水野做的事情比我还要多很多，所以我也得力所能及的分担我能做的工作。小山同学，片冈同学，还有名濑同学……等等，我和他们一样——我觉得是这样的。
  即使喜好和朋友圈子大相径庭，但是思考的回路十分相似。逐渐的，脱离群体六个月的我被接了回来，重新开始了身为高中生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确实过得飞快，比起独自在角落里看书的感觉好多了。能够一起聊天，一起吃午饭，虽然之前都没怎么在意过，但是真正这么做了之后，感觉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快乐。
  越来越多的人围在我身边，无关紧要的话也好，至关重要的话也好都能够对他们吐露出来。烦恼也好愤怒也好，被这么多人的话语分解稀释，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样你也能够开开心心的毕业了吧。”
“说不定是哦。”
  每天还是和水野说的话最多。我喜欢和水野呆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说也好，他能让空气变得轻松起来。
  不过水野不是那种沉默的人，闲的没事的时候他就把电视剧的内容讲给我听。当然他看的无论是电影，电视剧还是动画都是非常热血的东西，就像是燕非常崇敬坂本龙马那样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的人一样，谁也非常喜欢看重情义的人。
“虽然那些人都是笨蛋，但是我希望我自己能向那边靠拢一点啊。”水野说，“大家都觉得自己不幸的时候就想让那些人都振作起来，因为我非常讨厌我身边的人变得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沉沉的，这样空气都坏掉了。明明是不用在意的小事。”
  总觉得谁也就像是哪个国家的国王一样，总是为所欲为，但是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随随便便的改变周围的环境，让它们与自己的气场吻合，但是从道德的角度上又无法批评这样的行为——这就是所谓的“高尚”吧？
  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我的梦想就是让世界充满和平与爱！”的男人。
  我也想要变成那样的人。
  可是现在我并没有那样的力量。
  我心里还纠结着一件事，或许会被谁也说成是小事也说不定，但是更主要的原因是我觉得这件事没办法告诉其他的朋友们。毕竟他们才仅仅是高一而已。
  而且这件事是我和燕的事情。
  我没办法把燕的事情告诉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不想让他们知道燕的存在。
  包括水野优一。我现在最好的朋友。
  有些事情我不能说出来。
  比如燕开始漠视我的存在，就算是我和他说话也不理我。
  比如燕开始频繁的和“赤夜叉”出去玩。
  比如燕的身上总是带着很浓重的酒气，回来的时候衣服还很乱，有的时候还会有口子。
  大部分时间燕会认为我睡着了，但是每次引擎声一响起，我就会惊醒。
  看着他跳下机车，和那须川亲昵的说话，听着他上楼的声音。只有等到他完全的睡下我才能够入睡。我能够闻到那股酒气，能够看清楚他的样子。笑的非常灿烂的样子，带着酩酊感的脸庞。明明天那么黑，我却依旧看的一清二楚。
  他们去做什么了。
  我完全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至少燕现在还很安全，并且非常快乐吧。当我感受到和朋友在一起时的快乐的时候，燕也能体认到这种快乐——这样至少是公平的。父亲说燕生来就是为了享乐，身为家人，要弥补上帝夺走的部分。
上帝夺走了燕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活动，生活在白日天空下的权利。
那是我无法弥补的。
听到他的脚步声我的胸口就像是被他践踏一般。
——哥哥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要怎么才能弥补白天和黑夜的沟壑呢。或许我对于燕朋友的不信任已经导致了燕对我的不信任。虽然我觉得我只不过是对燕提出嘱咐罢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成这样。生活方式的差异，认知的差异，我过着趋近于正常人的生活，并且相信自己能够将这样的生活带给燕，但是对方好像不是很喜欢这样。
  就在文化祭要开始的前两天，那是个周五，我们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布置的时候，我没有和高中的朋友们一起去卡拉OK庆祝，而是直接跑回了家。燕依旧困顿的抱着膝盖陷在沙发里，见到我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懒懒散散的抬眼看了一下。
  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他脖子上有一块淤青。不是很大，但是位置非常奇怪。怎么想也不是能被碰伤的位置。
  “燕……你这几天干嘛去了？”
  “……”燕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压住了火气：“连续出去那么多天，每次回来还都醉醺醺的，你倒底干嘛去了。”
  “……谁知道。”燕没好气的吐出多日以来第一句话，“你知道也没用啊，你和他们又不熟。”
  “我不是想要介入你们的圈子。”
  “那你是想干什么？白鹤，你什么都不懂却还要对我指手画脚的，摆出一副哥哥的样子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你又不是爸爸……我的事以后你少管。”
  非常厌恶的，燕回过头去再也没看我。
  说实话我现在非常想把他按在沙发上打一顿，最好打掉一条腿让他再也没法出去比较好。
  但是他说的话一句都没错。
  我的确是，不懂。我不懂燕是怎么想的，那须川是怎么想的。但是他明白我是怎么想的。天宫燕对于天宫白鹤的想法明白的一清二楚。
  他也知道我对于他一直怀有负罪感。
  “随你便吧。”我也没办法直视他恶劣的表情，转过头去把菜切了。
  “……”
  我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肩膀上，他呼吸之间好像是有话要说，但是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无所谓。
  我是个笨蛋，所以无论什么事都得按照笨蛋的标准来做。既然我无法从燕那里探听出什么来，我就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是的，今天晚上我得和燕一块走了。

12
  我已经很久没有骑过自行车了，记得上一次骑还是中学远足时候的事。早晨的时候就偷偷把放在院子里的自行车打上气，准备在晚上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那须川的摩托车。之前说过我是个笨蛋，身体的协调(xing)也没有超出一般人的标准，不，准确的说可能还达不到一般人的标准，但是我知道我非得做不可。如果燕说我不了解他的世界，那我就去了解不就好了？如果我这个唯一的家人都放任燕做危险的事情，那谁还能阻止他？
晚上八点的时候。
燕说：“我出去了。”
砰地，关上了门。
我感觉我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开始猛烈的跳动，手心里不知不觉沾满了汗水。引擎的声音逐渐走远，我才跑到院子的角落里跳上自行车，紧紧地握住车把，追了上去。摩托车的光轨在寂静的住宅区里十分明显，我大致判断出他们要走哪条路，然后骑着车子抄了近道。与我猜测的相反，他们并没有前往海滨公路那里，而是向着繁华的商业街开去——我吃力的蹬着车子紧随其后，时不时的挤进狭窄的小道。扑面而来的尾气的气味熏得我想吐，夜晚的明灯下飘来嘈杂的声音，肮脏混乱，即使这样我还是跟着他们往街道的深处走去。
一切陌生的光景。
那个时候都不重要了。
胸口之中鼓动着宛如海啸一般的紧张感。
虽说“赤夜叉”在本区的风评还算不错，但是暴走族就是暴走族，是一群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混混的集合这件事是不会改变的。有些年轻人想要趁着成年之前为所欲为而这种帮派就是助长他们为所欲为的沃土。尽管打着什么维护正义的旗号，说着维护道义的口号，本质上还是一群乐意在法度外游走，豁出(xing)命品尝叛逆的快感的混混罢了。
无论燕是不是崇拜这些人，我都不会对他们产生一点好感。
——不对的事情就是不对的，哪有商量的余地。
我记得父亲曾经这么说过。
那须川的摩托在前方的转角处拐了个弯，我记得那里正好是一个大型的街心公园，视野十分开阔，所以也小心的停了下来。他们无视公园外头禁止机车进入的牌子，直接开了进去。想必也没有人敢指责他们吧。我下了车，沿着浓密的树荫推着车走了进去。现在正是叶片掉光的时刻，树木和枯草似乎能够抵挡公园外部的噪音，我耳中只剩下风中枝桠相互敲打的声音和那须川低低咆哮的引擎声。
刚才骑车流出的汗水被凉风吹干了，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森森的公园里只有几盏半明不灭的路灯。
现在这个天气的确没人想要出来了。
我扶着车子慢慢地跟过去。
不知道走了多长的一段路，那须川开的很慢，擎的声音变小，而我脚下干枯的树枝和树叶总是嚓嚓作响。抬起脚来，放下，再抬起脚，再放下，这单调的重复也充满着压力。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须川突然转头，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我的景象。不过真被发现的话光是瞪眼似乎已经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呼呼的风声，突突的引擎，和嚓嚓的枝叶。
我自己的呼吸也变得又冷又湿。我盯着他红色的尾灯，那尾灯也仿佛盯着我，嘲讽的看着，看着我究竟有多大的胆量深入进去。
狭窄的人行道前方突然明朗起来，我停下脚步，尽头是公园里的广场，有供小孩子玩耍的攀爬架，滑梯，秋千，跷跷板和沙坑等东西。然而那里坐着的人却和这样平和的景象格格不入。黑亮的皮衣，满载攻击(xing)的首饰，夸张的鲜艳发色，以及那些犹如巨大野兽一般的机车。我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那须川把他那庞大的身体从机车上挪下来，接着，燕轻盈的跳下来。他比同龄人都要瘦弱一些的身体和那须川那样健壮的巨人构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燕摘下头盔，对那须川的同伴们露出开心的笑容。
“晚上好。”
“哦~老大的小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左边的一名紫色头发的男子用流里流气的口气说道。
“别乱说啊，冈崎，砸烂你啊。”那须川爽快的笑了起来，手却直接搭在了燕的腰上。
真恶心。
快吐了。
这一瞬间我想冲出去把燕拉走，但是忍住了。
酒也好，淤青也好，这些事情，就让我看看吧。
燕口中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之后他们等了几个同伴，最后集结了有八个人，然后那须川便从公园的另一个门开了出去。这之后他们的车速很快，伴随着那野狗一般低俗的嚎叫声，闯出了闹市区。我没有放弃的跟了上去。虽然之后就完全没办法赶上他们的机车，但是那帮人实在是太过明显，老远就能听到其中一些人改造引擎的声音。
只是跟在后面就让人竭尽全力。
中学时期的马拉松大会也没有这么艰苦。到最后我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还在蹬车，每吸入一口气都如同针扎一般。
他们到的地方我完全不熟悉。
与闹市区相反，这条街相当寂静。街道两边都是紧紧的落着铁门的店铺，上面用油漆画着不入流的涂鸦。看起来像是荒废了很多年的商业用街道。这边的路灯没有几盏亮着，我藏在影子里，和他们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我本能的知道他们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那须川带着燕走到一个上面写着不雅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的铁门前面，用手指敲了铁门三下。拐角处出来一个男人，穿着不合时宜的西服。那男人警惕的看着那须川，而那须川摘下头盔，两人耳语一阵，男人便放松了表情，掏出对讲机一样的东西，说道：“开门。”
铁门十分缓慢勉强的升了上去，刚好够那须川等人直着身体把爱车推进去的高度。那须川扶着车子，燕也脱下了头盔，把它挂在车把上，和那须川有说有笑的走进去。
仿佛被那个空间吞进去了一样。漆黑的地方，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穿西装的男人绕到建筑物后面去，我急忙放下车子，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
那男人用钥匙打开了一扇小门，走进去之后狠狠的把门撞上。
我快步走到那里。大概是用来做店铺的后门用，那扇门外头散乱着空啤酒箱和垃圾桶，发出一阵阵恶心的气味。小门旁边有一非常高的小窗户，里头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些光亮。
我要怎么进去呢。
这大概是这些人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的地下俱乐部一类的东西。不是“里头的人”没办法轻易进去吧。
但是同样的，都到了这里也没办法轻易放弃。
我开始绕着建筑物寻找入口，但是理所当然的，假如我这样的外行人都能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自在的潜入的话，这家店就别混了。除了铁门，小门和那个小窗子，四周都是灰色冰冷的水泥墙，就连虫子也进不去。
——怎么办……
这时，寂静的街道上传来自行车的声音，有人来了！
我赶忙蹲在垃圾桶后头。
一个穿着白色拉面店工作服的人骑着自行车，车两边挂着装有外卖的铁盒。铁盒一共有三个，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单手扶着车把。他稳稳的停在那扇小门旁边，把铁盒卸下来。
当他的侧脸被微弱的光芒照亮的时候，我不禁小声叫了出来——“水野！”
被他听见了。他转过头来，惊异的看着我。
“……天宫你怎么……”
“……你过来一下。”
我拉过他的手：“那个是要送进去的吗？”
“啊……嗯，你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了……拜托你，让我替你送进去吧。”
“不行。”水野断然拒绝，“你真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就是知道才拜托你的。”
“到底怎么回事——”
“再说下去就来不及了……”我死死攥住水野的肩膀。“求你了，去学校的时候我会解释清楚的，好不好？”
“——那我得和你一起进去才行。”水野想了一会儿，把自己头上的方形厨师扣在我头上，然后给我围上围裙。
“到了里面一句话也别说，跟着我就好。”他拍拍我的肩膀，“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天宫你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这次就算欠我一次，以后一定要告诉我啊。”
“——谢谢你。”

UkVYQ08= · 发表于 2011-7-3 08:29:57

13
  刚才的西服男子让我们两个进去了。因为是直接送到包间里，所以我和水野拎着外卖穿过建筑物里面。这里果然是一间舞厅一样的店，光线昏暗，音乐开到让人完全听不到其他声音。里头形形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的年轻男女大多数都带着一种茫然快乐的表情，我怀疑这里的人是不是大多数都是吸毒者。
脚底下铺着软塌塌的地毯，感觉十分不踏实，但是水野轻车熟路的带着我穿了过去。途中我用尽全力想要看清楚大厅里每个人的脸，我找到了那几个那须川的伙伴，但是身材魁梧的那须川和燕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没有看见那须川那样的巨人，那么就是在包房里了。
水野突然在一面墙前面停下，我差点撞到他后背。
他用手把那面墙往旁边一推，一条走廊出现了。走廊里安装着造型别致的壁灯，虽然还是很暗，但是比起外头要亮多了。水野往里头走进去，一路上沉默。
一段路程过后走廊变宽了，左右两边各出现了四道门，深红色给人以沉重印象的门上金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的狮子头形状的把手，上面还有锁孔。这样的包间想必是给那些非法交易准备的吧。
我默默的跟着水野。
他走到尽头左边的一间包间前面，有节奏的敲了三下门。
而本来安静的走廊内，响起了微弱的喘息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对面的门虚掩着。
——那是，燕的声音。
那之后的事情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那个时候我的意识出于半空白状态，很难再思考什么事情。我的眼睛只捕捉到那个讯息，而我的身体对于那个讯息做出了迅猛的反应——
  那个恶心的男人压在我弟弟身上。
  酒臭味。
  烟味。
  汗水的味道。
  昏暗的房间。
  燕的眼珠反射出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的光彩，宛如幼兽一般撒娇的，略带沙哑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声。
  我抄起一边的烟灰缸就向那须川打去，我不知道我当时用没用喉咙发出吼声，但是那须川确实发出了怒吼，他只是胡乱的一巴掌打了过来，我的脑袋就嗡的一声，眼前一片黑，之后他说了什么，我感觉下巴上又挨了一下，口腔里溢出了血腥，之后是胸口，肚子，仿佛要把我的脏器都挖出来一样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然后我膝盖一疼，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胸口穿着皮鞋的脚踹了，那只脚把我踩在地上，之后又有很多只脚踩了上来。我蜷缩住身体，尽量不要让他们碰我的头和肚子。
  被人施加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的疼痛是无法想象的，正因如此我没办法，用语言描述。
  但是我知道那个时候我非常的——非常的，糟糕。
  已经控制不住怒火。
  疼痛于是就飞走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向那须川扑去——
手紧紧的掐住他的脖子，那粗大的脖子很难掐住，而且他动脉上恶心的血流在皮肤下面直接刺激着我的手心。我感觉自己真的快吐了，但是我也没有放手。他被我压住，发出变调的怒吼，两只手不停的抓我的头发，揍我的侧腹，但是我也没有放手——
我想杀了他。
胸口中异常平静的下了这样的决心。
我要杀了他。
不疼不痒。
不管燕怎么想。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这种渣滓让他去死吧！！！！！！！！！！！！连同那个恶心的脸，那个恶心的脑袋，那个恶心的身体，那条恶心的东西——一起变成肉酱——
“天宫！！”
听到了水野的吼声。
我一瞬间放松了力道，手上——虎口部分，立刻麻痹了。
已经没有人在打我了。
水野从后面撑住我，然而我却把他甩开。
一条腿已经不听使唤了，但是我还是拖着它走向了燕。
我的眼睛没办法看清燕的表情。
但是我知道，我能感觉到燕在盯着我。
那视线一直落在我的身上，从我闯进来的那一刻起。
“燕——对不起——”
之后就没有意识了。

14
  “你有那种心灵吗？”
  巴先生抽着烟问我。他的脸埋在灰色的云雾之间。
  “你有那种包容莎乐美的心灵吗？即使对方把你啃食啖尽，把你身边的一切都夺走，都包容着她，爱护着她，不会憎恨她的心灵吗？”

15
  “你的手是鳄鱼的嘴巴吗？”
  水野大笑着帮我削着苹果。
  “那可是那个那须川啊。飞扬跋扈伸张正义的那须川啊，你把他掐的半死诶。”他用讽刺的口吻说道，“不过你和你弟弟长得还真像，一开始吓了我一跳——”他转过头冲向燕，“你也是，做这种事情可是会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的啊，别让你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心。”
  燕冷笑一声，没理他。
  我的昏迷没持续多久，甚至比睡眠的时间还要短。起来就发现腿上打了重重的石膏，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舒服的地方。脸上和头上也绑了重重纱布。现在视野还是缺了一块的感觉。
  “……燕，不舒服的话先回家吧。”看着天好像是块亮了，医院里白色的反射光可能会让燕的眼睛很不舒服。
  “没什么事……”燕低下头，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水野同学，谢谢你。”
  “没事，我和隔壁那间人认识，所以人家帮了个忙。唉，我偷偷溜出去打工这件事别告诉学校里其他人啊，要不然得把学生手册抄一百遍。”他把削完的苹果徒手掰成两半，自己拿了一半，另一半塞在我嘴里。“那我就先走了，店里的人还在等我。”
  “砰”地，关上了门。
  我嚼着苹果。
  燕低着头。
  我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
  “哥哥……”
  燕先开口了。
  “为什么……”
  “……你可能，不想让我在那里出现——但是，对不起……哥哥真的做不到……”
  “……”
  “燕喜欢谁确实与我无关——但是，但是我……”
  看到那家伙碰到燕，就会有很残酷的想法。
  想要杀了他。
  “哥哥……”
  “别做那种事了行不行——别去做了。我不想让你喜欢他……”
  燕的脊背触电似的缩了一下，然后，抬起头。
  那十分困惑的表情。和小狗一样可怜的表情。
  “哥哥你——讨厌我了吗？”
  用颤抖的声音，这样问道。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燕这样的表情，这样，泫然欲泣的表情。
  就连父亲去世的时候也没有掉下一滴眼泪的燕，这样看着我。和照片上的母亲一模一样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的样子。
  “没有。”
  我伸出手，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没有哦……我没有讨厌燕。“
  然后，燕，爬了上来。
  “那样就好——那样最好——那样的话我就什么都——”
  把他的嘴唇贴到我的嘴唇上。
  “什么都不要也可以。”
  紧紧地，像是要捏碎一样地，抱着我的肩膀。
  犹如哭泣一般，
  或许就是在哭泣也说不定。
  那样的，脆弱的燕，我是第一次见到。
  让人怜爱的，燕。
  让人恐惧的，燕。
  这样的燕，我只能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就像每天帮他涂那些防晒霜和润肤霜的时候一样。
  安抚着。
  我不会讨厌燕，没办法讨厌他。他是我弟弟，唯一的弟弟。他是挣扎着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是无法生活在阳光之下的人——
  即使这样还是会讨厌吧？
  即使怜悯着某个人，即使拥有血缘关系，还是会讨厌那个人吧？
  但是我没办法讨厌燕。
  我做不到。

16
  那须川死了。
  第三天我提请出院，黄昏，水野帮我拿东西的时候告诉我，那须川的尸体在海滨公路被发现，是车祸，据说是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行驶，把护栏撞坏了，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头盔里血肉模糊。谁也夸张的描述就像是他自己去现场看过一样。
  “这下‘赤夜叉’那帮人就不好办了——”水野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怜悯的表情。
  “你很讨厌他们吗？”
  “他们可是八个人一起对你拳打脚踢啊。”水野反过来问我，“你不讨厌他们吗？”
  “当然很讨厌。不过那须川死了。”
  “死了，然后呢？”
  “——死了……”那天明明是我自己想要亲手了结他的(xing)命，虽然现在说起来只能感觉到伪善，但是那须川的死，听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可怜的。
  但是究竟那须川为什么会遭遇事故呢？
  先不说他是不是又去喝酒，那天我差点把他掐死。医生也是这么说，那个时候那须川已经快要不行了，假如不是在那种地方联系的有关系的医院，也许我早就进了监狱也说不定。那须川比我受到的伤害还要大。
  濒临死亡的人刚一醒来就逃出医院，去海滨公路飙车——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合理。
  人脉广大的水野比我更清楚。
  “——虽然可能有点奇怪，但是这种事情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没法管啊。”水野送了耸肩，“还是交给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比较好。”
  我拄上拐，还是不太适应，水野在旁边搀着我。
  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长大衣的男人。
  “你好，请问是天宫白鹤同学吗？我是巴，是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他像电视剧里那样把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掏出来的时候，我偷偷白了水野一眼。这家伙真是个乌鸦嘴啊。
  “关于那须川琢磨的事情，请你和我到那边谈一谈——这是你的同学吗？没关系，话说完了我就会送他回家。”他先是和我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又把水野给支走了。虽然水野脸上露出了不乐意的表情，但似乎也没办法违抗巴的话。
  “到家给我打电话。”水野小声说道。
  我点点头，巴先生接过了我的行李。我吃力的拄着拐跟着走到他的车那边。虽然在这个季节穿长大衣还是有点早，但是这个巴先生还真的非常有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的气息。脸庞十分坚毅，肩膀很宽，个子也比普通人高。
  浑身都散发出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感。
  巴……
  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虽然也不能说是太少见的姓氏，但是好像以前有一阵子总是提起这个姓氏来着。不过那是什么时候……
  “天宫同学？”
  巴先生为我打开了车门，他扶着我坐进去，帮我把拐放在了后座上。
  “那么，我们开始吧。”他拿出了一个小本子，“你介意我抽烟吗？”
  我点点头，于是他干咳了一下，把已经拿出来的卷烟放回口袋里。
  “周六晚上你在哪里？”
  这样，开始了例常的问话。
  我平静的回答了他所有的问题，因为我实在是对那须川的事情一无所知。
  “……那天你为什么和那须川打架？”
  巴先生看着我的脸。直视着我的眼睛。
  这样可能能对别人施加压力，但是，我平时就是这样看着别人说话的。
  “那件事和案件有关系吗？”
  我实在是不想把燕卷进来，所以套用了这么一句回答。
  “你对那须川有杀意。”
  “我不否认。”
  “并且确实执行了。”
  “……是的。”
  “你知道我可以把你逮起来吗？”
  “但是我并没有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那须川，上次没有，这次也不是我杀的。”
  巴先生笑了起来。
  这个人好像并不是对那须川的死亡非常执着，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工作。我觉得非常奇怪。
  “你们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都是这样工作的吗？”我问。
  “这样工作是指？”
  “你不是说你可以把我逮起来吗？”
  “没有这个必要哦，你的事情怎样都好，关键是那须川怎么死的。”他笑着说。
  “——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先生，真的是你负责这个案件吗？”
  突然我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我只是觉得他这样泰然自若的随便态度根本不像是工作。
  “哈哈，你说呢？”
  “……”我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富有余裕。
  “还是说，你不想弄清楚被你弄到濒死的那须川，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半夜里骑车驰骋海滨公路，造成自己的死亡？与其说是事故死不若说是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与其说是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不如说是放出了谋杀的味道？”
  “……那和我无关。”
  “你为什么想要杀他？”
  巴先生的声音砸在我的脑子里。
  “天宫白鹤为什么想要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那须川琢磨？你和他并不认识吧？据我所知，之前就连话也没说过。”
  ……
  “你们之间的接点，那个人呢，那个差点让天宫白鹤这名普普通通的少年变成杀人犯的存在在哪里呢？”
  燕。
  这个人的目标是燕。
  他是真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没错，但是很可能并不是负责这个案子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如果有人想要杀那须川——如果这个人在冷静的状态下想要采取这种行动的话，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就不会多事了。
  事实上，我不知道水野认识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家伙，那须川也被送进了“指定”的医院里，按照常理来讲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不应该能够做到这里。假如可以的话，正如巴先生所说，我就不会安好的坐在这里了。
  除了黑道的人，谁敢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那须川？
  这个城市里的人都知道“赤夜叉”的首领和黑道“白川组”有关系，而且关系还不浅。这也正是赤夜叉能够在城市里存在那么多年的原因。
  巴先生是什么人……我猜想知道。
  “这和案件有什么关系啊？”
  “有没有关系得有我说的算哦，天宫同学。”巴先生一下凑近我的脸，“告诉我，那个接点在哪里？”
  ……
  “咚咚咚”
突然，我这边的车窗上响起了敲击声。我回头看去——
  “燕！？”
  那个戴着棒球帽和茶色眼镜的少年对我露出可爱的笑容。
  巴先生直起身子，把我这边的车窗放了下来。
  “真不好意思，你是？”
  “天宫燕，坐在您旁边这位的弟弟哦。”
  巴先生脸上浮现出微妙的表情，然后仔细的打量着燕。面对这样的眼神，燕并没有退缩。为了防止讨厌的阳光进入瞳孔的茶色眼镜下，燕也毫不示弱的打量着巴先生。
  “因为和水野同学约好了把哥哥接回来，结果那家伙也没遵守约定呢——所以我就看看出了什么事咯~你是谁啊，这位大叔？”
  “哎呀真没礼貌啊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我还不到三十岁那。”
  “不到三十岁就长了这么一张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的脸还真是少见啊。”
  “燕！”这毕竟是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啊……
  “天宫同学不好意思占用你这么多时间，谢谢你配合我的工作。下次再有什么线索还要麻烦你了。”
  巴先生突然转向我，结束了这次谈话。
  我向他点头致意，燕却粗鲁的直接拉开后门，把我的行李提在手里，拿出了拐。
  “哥哥快回家吧，快饿死了。”

17
  那须川的死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冲击。
  顶多是觉得有点可怜罢了。
  只是，经过巴先生的提醒，我才意识到我想要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那须川——那股强烈的杀意，让我毛骨悚然。我到底是怎么了？
  燕的手臂支撑着我没拄拐的那边身体，体温透过外套传过来。他的手很细，但是并不是我想象之中的那么病弱。燕的侧脸非常好看。脸庞的轮廓非常柔和，眼睛也大，嘴唇和鼻子的位置也恰到好处。父亲曾经对我说燕长的非常像母亲。
  燕能在我身边，让我感觉非常安心。
“他死了也没差。”
  “什么？”
  “那须川死了也没差。”
  “你……”
  “我没喜欢过那须川。”
  “那你为什么……”
  “因为哥哥都不理我。”
  燕委屈的看着我，“因为哥哥总是和水野他们在一起，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还天天说着我不知道的学校里的事情，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怪不得怎么说话都不理我……
  “本来我想只要哥哥高兴就好了……但是……我做不到。我不想看哥哥对着别人笑，和别人一起玩，我胸口很疼啊，很难受啊，哥哥和那些人在一起，但是我没办法加入哥哥的圈子里——一想到哥哥有一天会和那些人走掉我就……”
  燕的声音小了下去。
  “……我只有哥哥一个人……”
  啊怎么办——
  我体内涌起了一种想要抱住他的冲动。
  “哥哥，我很……奇怪吧……”
  如果燕很奇怪的话，那我也非常奇怪。
  如果换一个角度，让燕离我而去的话，我也受不了。
  光是想想就像是要窒息一样。
  就像我想要杀了那须川一样。
  “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现在的我，只能这么说。
  “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无论燕怎么想……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么说着的我，真的。
  可能已经跨过了那条不该逾越的界限。
◇
0
  “爸爸，你恨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呢？燕。”
  “因为妈妈不是因为生下我才死的吗？”
  “天下没有憎恨孩子的父母哦，燕。”那个男人笑着对我说，“——准确地说，天下应该没有憎恨着孩子的母亲吧？这是句屁话。”
  “爸爸你恨我吗？”
  “我恨你哦。”他笑眯眯的说，“但是你是我最爱的女人用生命换回来的孩子，我得尊重她的选择。”
  我和哥哥的父亲——天宫鹰是一名记者。本来是在一家全国文明的报社做记者，后来转成了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记者。据说年轻的时候还做过战地记者——的确，他身上有一种非常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的气质——那也正是我所讨厌的气质。
  去掉父亲对我的看法，他的的确确是个正直的人。我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四十五岁，拥有一个大人和一个记者都应该富有的狡猾品(xing)，表里不一，拿出那副“正确”的样子教育着白鹤、他做的事情没有一丝错误，就连我都没办法从道德角度上挑出来什么毛病。当然——假如我，天宫燕，没有出生的话，他应该是本世纪最完美的一位父亲了。
  可惜，上帝让我成为了哥哥的弟弟。
  哥哥的话已经说完了，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对于哥哥来讲，世界保持那个样子就好了。
  剩下的部分我来处理。
1
  最喜欢哥哥了。
  这句话说起来就想吐。
  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对着那样的父亲还笑得出来。
  明明平时都没什么表情，对着父亲就能那么天真，什么啊，真恶心。等你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不知道得变成什么样子啊，真想看看那个时候你的脸。
  所以我才对他那么温柔啊，这样的白痴，这样的大白痴一个人真的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你真是怪物啊。”
  明明是能够对亲生儿子说出这样的话的男人——在哥哥面前装什么好爸爸。
  “白鹤和你不一样，他的(xing)格和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子很像呢。既直率又善良，”
  他不止一次提起他妻子的名字，那就是我的母亲，为了产下不完全的我而死去的女人。我知道我活不了多长时间，实际上，每天，太阳出来的时候，我都不愿意闭上我的眼镜，纵使身体已经疲劳不堪，我也不愿意闭上眼睛。
  我怕我醒不过来。
  那个时候哥哥就会轻轻地拍着我的身体：“不睡觉可不行啊，会被狼抓走的。”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狼，这个白痴。你怎么可能了解我的心情。
  我是有多嫉妒你——你怎么可能知道。把你那个装满了幼稚垃圾的大脑拿出来，换上我的灵魂该多好，这个世界就完美了呢。
  真是个笨蛋。
  我可是天才啊。我现在还记得母亲的样子，活着的时候，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样子，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看到过一次的东西就不可能忘记了——从刚刚出生开始我就有了那样的记忆。就像是一根一根鬃毛一样扎在我的大脑里。像是哥哥那样幸福的，不知世事的白痴的生活有多快乐啊。
  我就是怪物。
  才不是因为什么xp症，我的大脑本身就是怪物。
  哥哥却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别人说：“怪物！”的时候狠狠的骂回去。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本来就不是适合打架骂人的人，从小在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中长大的哥哥竟然表现出那么凶暴的一面真是让我觉得奇怪。
  本身哥哥就是个很奇怪的人。
  应该说是迟钝的要死，整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吗？我是异于常人的家伙之类的，每天对我笑的那么开心干嘛。不会真把那种父亲说的话当真了吧？
  对我好也没有任何的回报啊。
  我本身就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家伙。
  也没打算像个白痴一样讨人喜欢
  看着同年纪的小鬼们作出像是流口水，把饭菜弄得到处都是，或者之类的事情我就觉得恶心。啊，这个小鬼里面包括哥哥哦。哥哥小时候可是比别的孩子有过之无不及的。
  明明是哥哥怎么弄得那么邋遢啊……
  还整天挺着胸膛摆出一副哥哥的样子。
  比起这只低级动物来，我的耐心比我的智力更伟大啊。
  那个时候明明很讨厌他——
  等到我上小学的时候，我依旧被称为是怪物。虽然更高年级的哥哥也交了所谓的朋友，我们也不在一个楼层，没办法赶过来救我，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突然发现我的耳朵里那些话语只能鼓动鼓膜，没办法传达到大脑里。明明清晰地感觉到了恶意，但是我也没法反驳，没法做出回应。他们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就好像我站在书外头，而他们是书里头的人，他们的喜怒哀乐完完全全的传达到我的脑海里，我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但是却没办法作出反应。
  我不想和他们说话。
  我只想要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影子。
  他们就是我的世界之外，吵闹的人。
  医生诊断出我有轻度忧郁症，让我回家休息——
  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变成了另一种怪物。
  并不是记忆力异于常人，而是我的心灵的某个部分，坏掉了。
  父亲也好，那些遥远的亲戚也好，同样是由血缘连接的关系，他们对我来说就如同一具具尸体一样，只是会动，有人类的形态罢了。那些更远的，和我一样的陌生人，我连属于同类的感觉都没有。
  我的世界里活着的只有哥哥。
  只有这个人会说话，有思想，我可以和他交流。
  我可以爱他。
  我想把他困在我的世界里，只要他出去，就杀了他。
  这样的——
  怪物。
  为什么只有哥哥是特别的？
  真讨厌。
  讨厌他——但是，无可自拔的爱他。
2
  “我从十六岁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
  真是无聊……
  “燕，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没办法忘了你，明明都是男孩子，很奇怪吧？”
  你哪里是孩子了。
  “从那之后我每次和女人做的时候脑子里都是你的影子——”
  真恶心。
  “——燕，燕，燕，燕——”
  即使这家伙叫着我的名字摆出舒服的样子我也只能觉得恶心。话虽如此，也没有办法。
  事情是从那天——哥哥说他要晚点回来开始的。
  那天信箱里久违的出现了一封信。没有贴邮票，信封上有点点褐色的痕迹，我觉得可能是血迹——所以没有拿给哥哥看。
  “杀了你身边亲近的人，天宫。”
  上面用油墨印着这样的字，这些字占满了一张A4纸，又黑又粗的字体非常有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感。
  我翻过来仔细查看信封。原来有一些恐吓信或者恶作剧都是在信的封口处放上刀片，让人在打开的时候被割伤，但是这个寄信的人显然没有这样狭小的器量，而是堂堂正正的，犹如宣战一般——不，犹如占尽优势那样一般，做出了预告。
我非常想知道敌人是谁，只有看见敌人，才能够战斗。我和哥哥都不可能树敌，至少不会树立有能力杀人的敌人。这封恐吓信一定是从父亲生前结下的仇家那里寄过来的，不过父亲是个记者，仇家多到数不清，以我这样的身体——应该说是懒散程度，要怎样才能排查清楚呢？一般来讲想要找出凶手，杀人手法和证据其实比起动机更要重要，但是这样的杀人预告，恐怕动机更为优先吧。在这个年代里杀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这个人没有根深蒂固的恨意，或者与之等同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程度，是没办法冷静的说出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多人这种话的，但是这个人就可以。那么他与天宫家一定就是深仇大恨了。但是我并不了解父亲的工作，至今想起那个男人还觉得很讨厌。
  不过，引出敌人最好的方法——找出犯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犯人先作案，然后，当犯人变成了凶手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会暴露出马脚。
  所以我选择了那须川。
  哥哥可能不知道，我和那须川的关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虽然都是他单方面来找我，我并没有作出回应。并不是因为他是暴走族的老大，而是他的组织——“赤夜叉”是和黑道方面勾结的组织，而那须川琢磨本人，在还不到二十岁的时候救了那个黑道的老首领渡边敬一郎一命。
  虽然非常恶心，但是我还是同意和那须川交往。
  同时哥哥在新的学校也交到了朋友。
  以前哥哥交的朋友，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玩伴，我没办法在白天长时间陪着哥哥一起玩，所以他才会去找那些低等的生物的。他们对哥哥并不好——对于哥哥来说，从小学到中学，没有一个玩伴能够成为他的朋友。毕业之后就不再联系，哥哥的生活，做事方式也没有因为他们作出一丁点的改变。
  所以我才能够忍耐那些东西碰哥哥。
  但是这个不一样。
  那天哥哥换了水野优一的校服回来，为了看清楚脖子后面写的名字，我特意扑到了哥哥身上。
  这是我和父亲常常演的戏。
  那家伙完全不会控制力道，手指掐在我的腋窝里，非常疼。
  但是哥哥总是温柔的抱着我。
  ——“水野优一。”
  这个名字，就是将要把哥哥从我身边夺走的名字。
  哥哥这个白痴，这么简单就上当了？
  我看着哥哥柔软的脖子近在咫尺，嘴里中总是有一种上去撕咬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
  哥哥是我的东西。
  嘴唇也好，眼睛也好，手臂也好，颈项也好，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也好——这些东西都是我的。
  我想怎样就怎样。
  即使我这样看着他，他也会把头转到另一边去。
  他对谁都是直视着眼睛说话，但是没办法直视我。
  仅仅一会儿目光就离开。
  我却没办法把我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的目光移开。
  但是我现在必须忍耐——如果我不采取行动的话，哥哥很有可能会被别人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在被我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之前。
  所以我要把敌人除掉。
  于是我对那须川说：“我们交往看看吧？”
  看他兴奋的就和狗一样的样子，我真的感觉到奇怪，他为什么就这么喜欢我呢？不过这个问题不一定非得得到解答，这个白痴爱上我，对我来说除了好处没别的。即使他所求我的身体也无所谓。毕竟我不是女孩子，对于这种事情没什么意识，而且那须川把我当成恋人，我也有意利用他这样的意愿，只不过是身体而已，无所谓。
  那家伙基本上不会照顾我的感受，当然我对他也没什么感觉，硬要说的话，看到那副蠢脸有点想吐。
  但是每次回家看到哥哥就不行。
  明明那么晚回来还说着学校里的事——
  我感觉他离我越来越远。
  我知道他想要讨好我，但是——我受不了。
  压抑着，压抑着他在我给他划定的世界边沿游走的感觉。
  压抑着想要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他的感觉。
  每天都这么努力的，压抑着。
  直到那天——
  我没想到哥哥会跟着我过去。
  我没想到他差点会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那须川——那样的话我的计划就都打乱了。
  但是看到那样的哥哥——和我一样，突然变成了怪物的哥哥，我心里突然非常的快乐。
  什么哥哥高兴我就高兴，什么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高兴了。这些话未免太恶心了。
  那个时候，看着血迹斑斑的，比起那些恶心的臭虫还要弱小的哥哥挺身而出，为了我而气愤，狂怒，我头一次感觉到我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跳得那么快，那么兴奋。已经被那些人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弄得破破烂烂的哥哥，像是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一样弹到那须川的身上，狠狠的掐着他的脖子，沉默的，凶暴的，残忍的——
  那样的哥哥，让我非常的愉快。
  让我心跳加速。
  他是为了我在变化。
  并不是因为水野，而是为了我。
3
  “他……没弄伤你吧……？”
  我帮哥哥擦背的时候，哥哥突然问我。
  “没有。”
  “网络上说那个……很疼。”
  “没什么感觉。”我看着哥哥因为尴尬而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感觉非常温暖。“我本身就不喜欢他——只不过是他陪我玩，到最后就变成那样了而已。”
  哥哥好像松了口气似的。
  “但是，燕你不会喜欢……”
  “不是。”我轻描淡写的回答，“准确地说男人女人我都没什么感觉。我喜欢哥哥哦。”
  他的脊背一下子挺直了，吓了我一跳。
  “燕，我是你哥哥。”
  “所以呢？”
  “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哥哥的口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多亏了那位可恶的父亲的培养，哥哥是个非常有耐心并且通情达理的人，这点我真想感谢他一下。
  “我喜欢哥哥。”
  所以我只要把心里想的事情，我的想法全部说给他听就行了。
  “和那须川做的时候很恶心，但是——”看着哥哥变得越来越红的耳根，我突然想捉弄他一下，“如果被哥哥侵犯的话，我会从心里感到高兴哦。”
  之后我故意把身体贴在哥哥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露的后背上，他果然反射(xing)的跳了起来，但是那只脚打着石膏，他直接往我这边跌了过来。
“呜哇！！”
“哥哥你小心点……”
“你别说那种话啊！”
啊，喊起来了。虽然气势汹汹的不过还是躺在我怀里完全无法凭借一己之力站起来，哥哥挣扎着摩擦着我的胸膛。
然后我把他扶起来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看着哥哥的眼睛，就像他直视着别人说话的那个时候一样，“我喜欢的人是哥哥，其它的人，动物，植物，东西，我都没兴趣。”
  “……知，知道了……”
  哥哥并没有拒绝我。
  我仔细的帮他清理身体，虽然他越来越不好意思，但是我却觉得越来越理所当然。哥哥是我的东西，无论他给我的答复是什么，我都不会放手。
  我只有哥哥一个人，其他的声音全部听不到。
  但是哥哥的事情我全都知道。
  哥哥已经是我笼中的鸟了。
  所以他怎么想的——我一点也不在乎。
  如果得不到心的话得到身体也没用——这么纯爱的话还真是恶心，得不到心就连身体也得不到的人才最失败。这点上不得不承认那须川赢了呢。不过这之后他为了我付出了生命，这也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了吧。那须川的名字我会记半辈子也说不定，这样的话这个痴心妄想的男人也该安息了吧。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那须川的人。
  那天知道那件事情的就只有我，水野优一，哥哥和隔壁的人了。
  那须川虽然是个恶心的家伙，但是脑子很好用，而且他的物欲并不强烈。他从十六岁开始就和黑道打交道，没理由会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错。所以那须川的死，果然还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吧。
  水野优一——
  “哥哥。水野很照顾你啊？”
  晚上，我帮助哥哥换好睡衣，趁机问道。
  “——啊，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他主动搭话过来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啊。”
  哥哥谈起水野来，表情会很放松。
——真不爽。不过我还得问下去。
  “那家伙住在附近吗？”
  “他住学校里啊。说是父母都在国外很少回家。”
  “那一定很寂寞吧？”
  就算是觉得寂寞拜托他也别来找哥哥啊。
  “不过老家是在京都，和我们一样呢。”
  “——这样啊。”
  哥哥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父亲是京都人，亲戚也大多都在京都。
  “我和水野只是朋友而已，那天如果没有水野的帮助，我也没法进去……那个，阻止那须川。”哥哥看着我，露出温和的笑容，然后他的手扣在我的脑袋上，“水野是个好人，所以别露出那种表情。”
  “……我对他没什么看法。”
  哥哥只是温柔的揉乱了我的头发。
  ……我最讨厌这个了。只要他对我温柔一点，脑子就完全没法运转了。
  “今天晚上在我这里睡吧？别到外头去了。”
  “我晚上又睡不着。”
  “算是我求你了，我这样很不方便啊。”哥哥苦笑着指了指打着石膏的膝盖。“睡不着也好，在这里陪陪我吧。”
  ——这家伙，话虽如此，我把手臂搭在他肚子上的时候还是浑身都僵硬了……本来还想去差一下混蛋父亲的书房看看里面有什么线索没有，今天也只好作罢。翻身不方便的哥哥保持着平躺的姿势，身上传来和我一样的沐浴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的香味。在黑暗中我看得很清楚，哥哥没有完全合上眼。
  “燕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谁知道呢……注意到的时候我就只能看见哥哥了。”
  “如果燕能更积极一点去上学，或者交朋友，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啊。”
  “不可能。”想也没想，我这样回答。我感觉到哥哥的深深的呼吸了一下。
  “因为——我已经没办法喜欢上除了哥哥以外的人类了——我已经没办法和他们交流了。别人跟我说话只能觉得厌恶而已——都怪哥哥对我太好了。”
  “怪我吗？”
  “嗯，都是哥哥的错哦，所以给我负起责任来吧。”
  黑暗中，哥哥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能够看到哥哥这样的表情，也非常有意思。
  我紧紧的抱住他，闭上眼睛。
  “哥哥是我的——”
  久违的，在黑夜里沉睡。
4
  目送着哥哥被提早过来的水野接走上学，我对水野优一这个人的存在越来越重视。大致的使用那须川那边的残存情报网调查了一下，那须川所依附的白川组总部就在京都，而那须川是在十六岁的时候，从其他组织的手下保护了白川组的组长渡边敬一郎。
  有能力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那须川的人，就是有能力和白川组抗衡的人。
  渡边敬一郎是个典型的极道人物，据说以七十岁的高龄守护着黑道的道义。白川组是京都地区最为正统的黑道组织，或许也是那须川那种侠义的(xing)格吸引了渡边老头子，他才这么器重那须川，处处给他们开绿灯吧。
  那须川死去的那天晚上，赤夜叉的成员没有人被劫持或者被威胁，而那须川早就和老家断绝了关系，所以威胁他出去的可能(xing)不高。那须川的世界比我想象中的要单纯很多，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能够让他拖着受伤的身体在夜晚驱驰。
  那如果白川组出事了呢？
如果能攀附到与在全国都有巨大势力的白川组都能抗衡的势力，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个凶手就有点麻烦了。
……不。
如果是白川组杀了那须川呢？
那个凶手就是白川组本身的话——轻而易举。
渡边敬一郎，能够改变这老头子的心意的话——能够捏造出让这个老头子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自己信赖的部下和救命恩人的罪证的话——
抑或是，根本就是取代了这个人的位置的话——
凶手，就能够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那须川。
混蛋父亲还得罪过白川组的成员吗……
我转身走进书房，父亲死后哥哥每天都会打扫的书房，由于几天没有清洁，落上了薄薄一层灰尘。死了以后还得让儿子给他擦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如果我哪天死了，一定要在地狱里把他就出来再杀一万遍。
我翻着厚厚的档案记录，父亲习惯于用笔纸记事，大概由于我的缘故，我们家的人基本上不怎么使用带荧光屏的东西。放在柜子里的纸还保持着干燥，一摞摞的档案夹里夹着让人不舒服的案件剪报。
虽然阳光被大楼和窗帘遮挡，我还是感觉眼睛很难受，大概是灰尘的原因。不过我还是开着柔光灯一点一点看完了。
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我记得父亲总是随身携带一个笔记本，那些本子应他的要求已经和他的遗体一同火化——可恶！我一拳打在柜门上。这个混蛋，光是自己死了还不够，还要把那么贵重的东西拿走……
只能再等他杀一个人了。
只是一个人他是不会满足的。
他先杀了那须川是因为那须川是我的防壁——是最难突破的一道壁垒，他杀了那须川，是杀给我看的，意思是——“无论怎样的人都没法保护你们，乖乖的等死吧。”
他想让我们痛苦，饱尝失去亲近之人的痛苦。
——真是愚蠢。
做事的方法让人没办法接受的老套。
想让别人尝尝自己尝到的痛苦，这种事情除了暴露自己以外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概是家里做了什么非法的勾当，让混蛋父亲报道出去家破人亡了吧。但是通过资料我并没有查找到相关的案子。
父亲基本上把自己调查到的东西放在自己的笔记本里，写出来的文章基本上也不留存档。他说不能让这种恶人的行径留总是在脑子里，留在纸上。这种时候装什么酷，混蛋老爸。
我关上柔光灯，揉揉眼睛。
虽然讨厌守株待兔的被动情况，现在的线索还是太少了。

5
  哥哥挡住了我。
  张开双手，仿佛要拥抱什么东西似的，挡住了我。
  那个人憎恨的是我们两个。
  “你再接近看看？”哥哥的声音犹如猛虎在咆哮。
  然而那个人抛开了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拿出了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
  “我承认，那个小鬼确实比我强，强上不少。不过——”他疯狂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我的身体没办法动弹，即使我再怎么喊叫着让哥哥躲开，他都听不见了。
  “我是真心想要杀了你们两个的。”
  狰狞的笑容。
  “砰！”
  “哥！！！！！！！”
6
  今天的哥哥回到家里，表情很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郁。
  “我们学校的同学失踪了。”
  “同班同学？”
  “是同班的。”
  “离家出走而已，过不了几天就会回家了，这种事不是常有吗？”我不在意的坐在沙发里，哥哥很难接受似的，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燕，可能有点神经质，不过我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当然了，我亲爱的哥哥，那家伙看来已经迅速的从你那边下手了。今天早上收到的恐吓信上写着，“然后是天宫白鹤。”虽然我很佩服那家伙的思考回路，但是他办事的效率还真高啊。
  “肯定会找到的。”
  虽然找到的百分之九十会是尸体。
  “今天那个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来到学校里了，把我们年纪的人都挨个问了一遍，真是有耐心啊。”哥哥拄着拐走到厨房里，我也跟了过去。
  “那家伙还真是热心。”
  “巴先生很奇怪。”哥哥切着菜，突然停下来说。
  “奇怪？”
  “他问我知不知道莎乐美。”
  莎乐美啊。
  莎乐美是以色列希律王的女儿，据说生的美丽绝伦，他对先知约翰一见钟情，向他表达了爱慕，想得到他的一个吻。没想到，先知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在希律王宴会上，希律王答应只要莎乐美跳一支舞就满足她的所有愿望。莎乐美跳完之后，开口要的却是约翰的头。虽然希律王不愿意，但是说过的话已经没办法收回去，只能砍下了先知约翰的头。莎乐美捧起先知的头，终于如愿以偿，将自己的红唇印在了先知冰冷的唇上。　在最后，莎乐美对着先知的头说：“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只要你看到我，你一定会爱上我”
  我记得这是圣经里的故事。
  “这种东西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哥哥转过头来看着我。
  那眼光让我无法忍受。
  像是审判一般的，看着我。
  ——
  哥哥大概已经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怪物了吧。
  我知道哥哥的事情。
  他的手抬起来，刀落下去，萝卜被恶狠狠的切成两半。刀刃砍进案板里，软木头发出的声音就如同砍入肉里一般。
  虽然单腿站着，但是哥哥的身体还是保持着平衡。
  那冷漠的眼睛。
  突然让我非常的躁动。
  “——如果有一天我说我要离开燕呢？离开你走到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燕你要怎么做。”
  这句话。
  就如同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一般，在我的内心难过的掀起巨浪。
  我会杀了你。
  和莎乐美一样。
  只是这么平静的，这么汹涌的思念。
  我的手推向了哥哥的胸口，没有支撑的哥哥被我推倒在地，我直接跪在他的肚子上，他发出一声短促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厨房的地砖很凉很硬吧，那也没办法。
  “我会杀了哥哥哦。”
  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语终于说了出来，我就像是终于得以向暗恋多年的对象表白一般，感受到了那样的幸福和快乐。
  哥哥什么也没说，还是那副宁静的，冷漠的表情，看着我。
  看着我的眼睛。
  “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吧？”
  “巴先生说的莎乐美——是你吗？”
  “那家伙真是什么都知道啊。”我讽刺的笑了出来，“哥哥最好别和那家伙在一起太长时间哦。”
  “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那须川的人——是你吗？”
  本来可以一口否定的问题。
  突然，在我的眼前出现了是和不是两个选项。啊，不过硬要说的话——的确，那须川如果没和我扯上关系——
  “是我杀的哦。”
  这样，回答道。
  哥哥的眼睛吃惊的瞪大，然后，又像是无可奈何一般闭上了。他在我身下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像是常常的叹息那样吐出来。
  “哥哥你应该不会告发我吧？”
  虽然告发了也无所谓。
  “……怎么可能告发你。警方已经认定了是事故死。”
  “所以哥哥你想逃走吗？想从我这个杀人犯身边逃开？”
  “你会杀了我吧？”他苦笑。
  “是啊。我没有直接造成那须川的死，但是那须川确实是因我而死。”
  “燕——到底，出什么事了……”他睁开眼睛。那双明亮的黑色瞳孔里闪烁着清澈的光芒。哥哥这种眼神我最受不了呢——哪怕他对我表现出一点厌恶，一点恶意都好。
  ……我好想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我会告诉哥哥的。”于是我，这样提了出来，“如果哥哥给我一只眼球的话，我就告诉你吧。即使这样还要听吗？”
  “……你真的会告诉我吗？”
  “真的哦。”啊哥哥已经想要答应了吧，不过在那之前，我得确认一件事——“失踪的人是水野吗？”
  “……”
  他的嘴唇颤抖起来。
  “我就知道——”
  于是我，拿着勺子，向哥哥的眼睛挖去。就像是挖布丁那样。他的血流——哥哥鲜艳的血流从眼眶里流出来。眼球带着黏糊糊的血液从眼眶之中脱离，明明那么好看的眼形也被我破坏了。扯断视神经的时候一定疼死了，但是哥哥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他肚子一直紧紧的绷着，不一会儿就松开了。
  我把它挖了出来。
  还看着我的，血淋淋的球体。
  我想让他看着我，只看着我一个人。
  现在我终于体会到莎乐美的心情了。
  之后，我将那眼球——如同布丁一样，吞到了肚子里。

7
  “你还真可怕。”
  入江美咲(miss)挺着她那宏伟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这样说道。这女人一直是我的主治医师，不过据本人说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不好混，好像是还担任了密医一类的职业。
  “这个人是你哥哥吧？”
  “那又如何？”
  “我原来看过一本小说，讲的是被父亲改造成超常儿童的孩子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了自己的保姆和哥哥，企图研究生化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一类的故事——那个孩子最后被父母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了。”
  “你说我会被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吗？”
  “幸亏你出生在这个表面上还算是和平法制的社会里，想想看，如果实在战争年代，你可能就是杀戮大魔王一类的玩意儿了。”
  “比起历史我感觉你说得更像是游戏呢。”
  “你这种人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鬼神怕恶人，我反而不会遭到报应。”我笑着把入江(miss)送出了门。
  哥哥昏睡的时间比以前长很多，入江(miss)说他收到精神上的刺激比较强。我耸耸肩，如果让哥哥离开我的话还不如我把他弄成疯子或者植物人，既然他愿意为了水野而调查这件事情，愿意为了水野牺牲一只眼球，那我就成全他好了。
  看着哥哥沉睡的脸庞。
  我知道我已经在正确的轨道上偏离很远很远了。
  而且我现在——
  我想要碰触哥哥的手突然感觉到触电一般的疼痛，惊惶之中我把手缩了回去。哥哥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做不了。我胸口中升腾的情感膨胀到喉咙，膨胀到大脑，那些地方开始疼痛，开始干涸——然而我的眼眶里却湿乎乎的，视线也湿乎乎的，没办法的事情——
  “我爱你。”
  连像样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但是我感觉你离我越来越远。
  即使你嘴里说着永远在一起这种话，也还是走得越来越远。
  只要哥哥还活着，我就不断的向怪物进化。
  现在内心中仅有的一点点愧疚感，想必到最后也会消失吧。
  那个时候我就会亲手杀了他——
  我真的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脚麻痹得已经没法支撑身体了，我跌跌撞撞的走下楼梯，走向书房，手臂磕在门把上也没有感觉，我把父亲的资料翻出来，扔在地上。犹如海洋一般的档案资料被我粗暴的翻出来。
  我想找那个。
  在角落里，我记得混蛋父亲把它放在角落里。
  那本相册。
  里面有母亲的照片，有我的照片，有我和哥哥的照片。
  褪了色的绿封皮上面画着一只鹦鹉。闪光灯会灼伤我的皮肤，所以我几乎没怎么照过相。
  这本相册里头，只有一张我和哥哥的照片。
  去夏日祭奠的时候，我们两个穿着同样的和服，哥哥紧紧地抱着我的肩膀，另一只手高兴地举起装金鱼的袋子。
  “弟弟送给我的哦！”
  照片背面，哥哥用稚嫩的笔体写着这样的文字。
  金鱼当然已经死了，死去的那天哥哥哭的很伤心，差点休克过去。
  我把这张照片拿出来，紧紧地按在胸口上——
  “燕怎么可能是怪物！”
  ……
  我已经变成怪物了。
  莎乐美。
  哥哥现在是怎么想我的呢……
  看到这张照片，心里稍微平静了下来。
  我站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这时，一张发黄的纸片从相册里掉了出来。
  是父亲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我捡起来。
  那上面只有几个字——只有几个字，我就明白了。
  已经不用推理了。
  水野差不多已经死了吧。
◇
0
  莎乐美。
  是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的怪物。
  “燕，我爱你。”
  去往京都的列车上，看来像是哥哥的少年吻着另一个少年的额头。
  假如把这场景变成一幅画，怎么也无法将它命名为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吧。
  只有温柔而已。
  要是命名的话，一定会写出“温柔”二字的景象。
1
  天宫燕留下了一张字条就不见了。
  天宫白鹤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杀人的理由很简单。
  他们的父亲，天宫鹰在十三年前揭露了一起重大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案，而介入这案件的高管和黑道的利益有所勾结。结果因为父亲的报道和当年警视厅雷厉风行的盘查，将整个事件的涉案嫌疑人都捉拿归案，当年那股势力几乎消失。
  那个高管的姓氏是巴。
  他们家里被残留的黑道分子报复了。
  最后父亲带着母亲和十六岁的巴一同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但是巴被救活。
  还有一件他们不知道的事情，父亲曾经挨过巴的刀子。但是巴没能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父亲。
  父亲并没有告发巴。
  只不过是仇恨而已，没有任何悬疑的成分，复杂的情感，这个名为巴的人深深的憎恨着天宫家和关于天宫家的一切，并且实施了杀人计划。
  天宫白鹤看完了弟弟留下的字条，叹了口气。
  又去做危险的事情了。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燕真的杀得了他吗？
  虽然身体已经破破烂烂了，但是即使是这样还是得去找燕。
  白鹤这样想着。
  右眼空洞洞的，非常疼。
  假如这就是燕爱人的方式——假如是这样，他也会接受的。
  “莎乐美——”白鹤自嘲的笑了起来，“莎乐美，说得真的是燕吗？”
  要说是怪物的话——
  白鹤和燕有什么区别呢？
  白鹤费力的换掉染了血的衣服，柱上拐，走出门去。

2
  “你竟然用膝盖撞我？”
  燕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歇斯底里的笑容，什么反应也没有。
  两人的缠斗刚刚开始就不分上下。
  如果燕是被莎乐美附身的怪物，那这家伙就是被娜美西斯附身的怪物。
  “天宫，我应该感谢你才对，有了你我的生命才有意义，才开始有了意义——给予仇恨的人并不是仇人，应该是恩人才对——能够心无旁骛的活到今天，已经算是伟大了吧？不过你们两个还真是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普通人会对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抱有这么大的戒心吗？你也是，你哥哥也是，两个人都是脱离了社会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为什么你们这种怪物没被社会淘汰掉？”
  燕叹了口气。
  这样子十分像是哥哥。
  “你实在是太夸张了。巴。我也好，哥哥也好，那个混账父亲也好，都只不过是想要按照自己的意志活下去——仅此而已。但是我和那两个人不一样，我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必须残忍的牺牲掉什么人才行。”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能够活多长时间，燕苦笑着。
  “你的事也好，父亲的事也好，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纤细的少年挥动着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
  “我的眼里只有那个人。”
  冲向男人。
  “我想爱他，也想杀了他。”
  男人措手不及，后退躲闪的时候失去了中心，被少年一脚勾倒。这流畅的动作根本不像是一个成天蹲在家里的病弱男孩能做出来的动作。
  犹如闪电一般，拿刀子向着巴的脖子挥去。
  “住手！！”
听到这个不可能听到的声音的一瞬，燕的手迟疑了。然后左边的手臂一疼，一股液体已经注入了身体里。
  “……你……这混蛋……”
  浑身的力气都被夺走了。
  “水野优一……你这混蛋……”
  只剩下意识，但是身体却完全不能动了。
  被冰冷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口指着，燕只能恶狠狠地盯着敌人。
  我要死了吗？

Last
  后背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伤曾一度让我非常难过，但是现在已经成为男人的勋章，被组里的人崇拜了。我也从母姓的水野改回了父姓渡边。十六岁的时候我利用了组里的权利，但是之后就被绑架了。当时白川组在东京的下属把我救了出来。为了保护我那位初恋，我还挨了一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那之后仅仅过了十年，我还不到三十岁就当上了组长。爷爷渡边敬一郎在我十八岁与世长辞，我也被接回了京都的老家。
  我的初恋则是在我高一的冬季回去京都。
  即使我逞英雄替他挡下了一枚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他也没把我当成过朋友以上的存在。
  对我来说这不过是个恋爱的故事罢了。
  我环着双手等着百合子，她今天实在是太慢了。
  不过这件咖啡厅虽然小，但是装饰成非常温暖的颜色。咖啡和巧克力的香味飘在每个角落里。让人昏昏欲睡。
  我百无聊赖的往窗外看去，这时，迎客钟响了起来。
  进来的是一名面容清秀的男子，头发留得有点长，穿着朴素的黑色大衣。他的步伐非常稳重。
  右眼上戴着一个眼罩。
  另一只眼睛非常清澈。
  他做到我斜前方的位置，点了什么东西之后打开了一本文库本。
  就像是高一的时候，那样，专注的看了起来。
  仿佛身边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一样。
  我一直觉得他真的是天际的白鹤，要飞到仙人那里去。
  但是他始终注视着，心无旁骛的注视着另一个人。
  “早安。天宫同学。”忍不住了，我还是怀着忐忑的心情，上去搭讪。
  他明显被吓了一跳，看着我，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水野……”
  “现在叫渡边。”
  “你也在这边啊。”
  “嗯。”
  “那之后就没有联系了……”
  “啊，没关系，我这边才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和他的印象十分相称的笑容。
  他是个温柔的人。
  “那家伙……天宫燕还好吗？”
  “后来得过一次盲肠炎，手术的时候差点死掉。不过还是生龙活虎的。”
  “……”
  咖啡上来了，我看见他手腕上有淡淡的割痕。
  无论是自己做的，还是燕做的，都让我毛骨悚然。
  “如果燕死了，我也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他平静而坚决的，这样说道。
  “你还那么喜欢他啊。”
  “我爱他。所以他去哪里，我都会陪着去的。”
  这是我最怕听到的话。
  那炽热而真挚的目光，就像是怪物一样。
  “水野……不，渡边为我做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但是很可惜，我没办法报答你了。”天宫白鹤用宁静的语调说道，“我也同样，杀了人。但是渡边你并不是怪物，而我是。”
  “不……”我否定了他，“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无法忘记的那个人。”
  “谢谢你。”
  那个笑容我已经看了很多次。
  虽然很高兴，但是也很遗憾。
  “优一~对不起我来晚了。”
  耳边响起了百合子富有活力的声音。她和天宫相视，打了个招呼。
  “那么，我就走了。”
  他笑着挥挥手。
  他现在很幸福。
  或许只有莎乐美遇上莎乐美才能得到幸福吧。
  “啊，下雪了。”
  “真的呢。”
  百合子像是少女一般，在雪中转着圈。
  下个月我就和百合子结婚了。
  但是我没办法邀请他来参加我的婚礼。
那么做的话，燕会杀了我吧，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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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salome（给童鞋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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