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题故事)梳子蛛网单行道[中篇完结]

阅读模式 · 发表于 2012-8-2 12:53:44

　　一切故事都会有个美好的开始，虽然在那个时候并没有这个自觉，但是回望的时候往往都会觉得真是美好无比。此乃人之常情，无论明白得多深都会无数次重蹈覆辙。
　　就像我和那个人一样。
　　窗外柔和的阳光透进教室里，倦意渐渐袭来。便不禁地下意识将前桌的少年的椅子往后一带，然后说一些有的没的的话。那时的我也只想着迎接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买东西的时候下意识地去买两份，看到他喜欢的东西会情不自禁地停留驻足。
　　没有距离地大谈热衷的事物，捉摸不定地突入彼此的房间。说是有着和谁都不会说的秘密，从来没有瞒过对方一丝一毫。
　　可以这么说，我们之间不会有人比彼此更熟悉、更了解对方。说是青梅竹马不如说更像是损友，但是却熟悉到了简直不像是一般的异(xing)朋友的程度，但是，对于彼此来说都是不可替代的、重要的人。
　　然而仅限于此，或者更进一步地说，仅限于那个时候，除却那个时候，便几乎什么都没有剩下。说是命运弄人吧，他家突然搬到了别的地方去，升学考试之后也错开了，各自去了不同的学校。然后我们之间的交流就渐渐少了，现在也仅仅维持在了「偶尔能再见面其实也很高兴」的程度。我们彼此都有了新的生活，交上了新的朋友，大概生活得很幸福吧。
　　本来能见面的话，我其实应该很高兴，但真正有了见面的机会的时候，却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畏惧感——希望他只要记得从前的我就好了，现在的我没有脸面见他，所以只要记住从前的我就好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情呢，说不清楚。但是回顾故事的开端，心里依然感觉很美好。但仍然希望那个故事不要再继续下去，停在那里就好，因为怯懦的我没有把握将那样的美好维持下去……吧？一定做不到的。
　　曾写满了我们记忆的、古旧的梳子，正梳理着我略显凌乱的长发。
　　结在一起的头发实在是梳不开，但却一点也不想用力。因为仅靠蛮力的话，无论怎样心结都不可能梳开的。任何事都无法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回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这是无可置疑的真理。
　　并不是夏天，却觉得空气异常的燥热。并不是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天，却觉得胸口异常的气闷。仿佛是没说完的故事，觉得有一种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事物的感觉，有种不自然的难过感受。
　　最后还是强行梳理好了头发，选择把梳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属于它的归属的小盒子里。

　　「我出门了哦。」
　　轻轻地告知家人，然后准备迈出家门透透气。
　　「现在可不行，今天要准备好行李啊。」
　　却反常地被姑姑拒绝了。
　　「嗯？有什么事要必须出门的吗？」
　　我疑惑地问道。
　　「今天你的父母来消息了，说是同意把你接回去哦。」
　　「那真是高兴啊。」
　　明明是我自己的请求，明明得到了响应却高兴不起来。
　　还不曾提起过呢，我的父母因为工作原因都在外地，曾提出过想要把我接过去一起住，但是我却原因不明地不太想要离开故土，于是就让我寄住在独居的姑姑家里。但是这段时间里我都不太能适应，反倒向父母提出把我接走这个提议，然后今天父母传来了这个本该是好消息的消息，就是这么一回事，也不是说不能接受，或是说特别惊喜的事。
　　「要走了啊，这么长时间麻烦姑姑了，谢谢您的照顾。」
　　我向姑姑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样道谢着。
　　「没能让小杏住得习惯是我的问题啊，不必客套啦。」
　　传来了姑姑亲切的话，我心里多少变得好受起来。
　　「辛苦您了，我去收拾行李。」
　　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心却变得什么也抓不住，仿佛要被燥热的空气融化，仿佛要被不知名的暴风吹跑，仿佛就要渐渐沉入深不见底的海中。彻底地阻塞了什么，导致说不出内心所想，看不见想要看到的任何事物。分辨不清到底是焦虑，还是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事物都被一一整理清楚。被明白地分成了需要带走的东西，不需要带走的东西，以及不知道需不需要带走的东西——那个曾经装着不可替代的、装着他赠送的东西的、充满回忆的盒子。
　　不过，好像缺少了什么呢……需要带走的东西里面，少了一件东西。那是母亲的遗物，不是现在的母亲，而是再也见不到面的亲生母亲。
　　丢在哪儿了呢，这样想着，却隐隐地回想起了曾经。脑海中唯一的记忆是，似乎是留在了那个人的那里。
　　明天去拿吧，反正天色不早了，在后天之前我都不会走。继续这样想着，刻意将不想迎接的时间推后。
　　一切妥当后，沉入梦乡。

　　「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听见了，仿佛又没有听见。似乎不是从耳朵外面传来的，而是从脑海之中传来的，模糊而又似曾相识的声音。
　　海，四周皆为无尽之海。
　　蓝，八方皆为澄澈之蓝。
　　那是美丽而又令人万般迷醉的深蓝色，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海的蓝色。这样的蓝色仿佛要吞噬一切，仿佛能紧扣人心，却又无比温柔，令人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
　　从这样的视点观测海之蓝，还是从未有过的。这样想着，却感觉缺少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呢？
　　是鱼吗……不。是海藻抑或是珊瑚之类的吗……不，我正在向下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这是理所应当看不见的。
　　向下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直到现在才渐渐察觉，我正在不可抑制地向下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手脚都沉重得无法动弹，想要挣脱却使不出力道，数次反抗还是败给了重力之后，什么也没想，同时什么也不去想地放任自我逐渐下沉。
　　这里缺少的是阳光啊。明明什么也没有去想，但却又仿佛是被什么事物点醒了，心中发出了这样的感慨。的确是这样没错，缺少了阳光。是的，从那声不确定是否存在的声音开始，我就不自觉地里阳光越来越远，离那份可贵的温暖越来越远。一如既往澄澈的海平面毫不留情地分出两个世界，切断了本该存在的联系，同时，将岔路口变成单行道。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于绮丽的海之色，并且越来越深，越来越深。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暗，越来越暗。胸腔渐渐变得疼痛得不可思议。
　　深海之中的压力大到难以想象，这可是常识啊。
　　一边在心中这样叹息着，一边又无法自制地不停下沉着。无法计量的水下压强正对我施加越来越可怕的压力，仿佛是要将人拧成碎片似地、愈加疯狂而异常地气闷和疼痛。那压强仿佛要直接穿过身体将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撕碎一般，明明目前并没有深得过分夸张却是这样疯狂。
　　为什么有这么真实的梦呢……明明只是梦而已，为什么不幸福一点呢？
　　我闭上双眼，放弃越来越浑浊的蓝色，在心中做着没有别的对象的质问，与其说质问别人，不如是在质问自己吧。
　　如果是真实的话，那些水恐怕会灌入喉咙，呛进肺部里，然后就这样在温柔的深海里溺死吧。但是，这只是梦而已，这样的梦无法永远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而会永不停息地疼痛下去。
　　「果然，还是自己最差劲了。」
　　耳边响起了自己的声音，却并非出自自己之口。霎那间，眼角突然溢出了泪水。
　　想要擦拭时不小心睁开了双眼，迎接我的并非海水，而变成了房间的天花板。
　　最终，泪水还是不争气地留下来了。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都是一样。超乎自己想象的疼痛感袭来。仅仅是离开而已，明明并不应该这么难过的。
　　无论是海水，还是泪水，都无法再分清楚，因为它们终将相溶，在我一个人的故事里。

　　翌日。正打算提前拨电话过去的时候，却意外地接到了他的电话。
　　十秒钟的思考过后，还是沉下心来打算接。明明没有告知他任何事，但是为什么他却突然打来电话呢，心里怀着这样的疑问，按下了通话键。
　　「杏……？」
　　无比熟悉地声音试探着呼唤我的名字。
　　「川名啊……好久不见。」
　　含在口中的、炽热的话在脱口而出之时突然变成了客套的言辞。
　　对不起，这样的我既不配被你叫名字，也不配叫你的名字。这样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所以说，是天沢啊。嗯，很久不见了。」
　　他的语气中存留着一丝迟疑。
　　「那个……有事吗？」
　　虽然心中自有请求，不过还是先问了对方。
　　「今天会收拾家里的仓库，记得这里放着你以前的东西，你要不要来看一看呢？如果是重要的东西的话，就不客气地带走吧。」
　　「好的。」
　　这也是个机会吧。意向微妙地有了契合点，所以也不用请求了。
　　「那么，现在有时间吗？……现在的话，最好呢。不过可能要待很长时间，因为才刚刚开始整理。」
　　「好吧，反正今天也很闲呢。」
　　「那就辛苦了，一个小时以后……直接到家门口等似乎不太好呢，那就在你姑姑家附近的车站等你好了。」
　　「辛苦的是你才对。那么，待会见。」
　　「待会见。」
　　随着他的声音传来，我结束了通话。

　　一个小时以后，我来到了附近的车站，看见了那张正张望着身边的人群的、熟悉的脸。
　　「恭介……」
　　下意识地呼喊出声，脱口而出之后声音却沉了下来。
　　老实说，有点不想让他听到，我渐渐停下脚步，观察着眼前这个人。看见他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我想我的声音大概也被吞噬在嘲杂的人潮里了吧，这才能安下心，悄悄地走进，不声不响地拍了一下那个人后背。
　　「诶……杏？」
　　他的目光藏着惊喜的神色。
　　「一起走吧。」
　　突然有点担心被他听到了我现在还直呼他的名字这件事，但是这次甚至是出乎我的意料地没有作出任何反驳。
　　偶尔还是有开心的时候的。虽然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觉，但是却不再觉得难过或者焦虑。这实在是很难得的时光，所以才会那么渴求，那么想要珍惜。
　　走在混杂的人群中，我才察觉不经意间已经被牵起了手。虽然到了现在以名字相称都做不到，但是却不想放开手，绝不会放开。感觉像回到了曾经的时光。那些拼命想要重来，却没有可能重来的时光。

　　「啊，对不起。」
　　他慌张地松开了手。
　　我扑哧地笑了出来。
　　「你是在装傻还是真傻呢？到站台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不过我并不想你放开手呢。原因不明。当然我是不会说的呢。
　　「嗯……被你发现了。不过，你不是也发现了吗？」
　　他露出了稍显孩子气的笑容。
　　我没有再回答，仅仅是看着他而已。熟悉过头了，你的这张笑脸，一点也没变，但是我却变了很多呢，真的，虽然我是不会说出口的。
　　迎接我们的是漫长的车程，可不要让我觉得寂寞哦。

　　一路上令气温回暖的谈笑的话，察觉的时候已经到了他的新居。说起来也并没有好好看过，但是还是很快回归了正题，我们还有约定呢。
　　「让我也来帮忙吧。」
　　在仓库门前，我这样提议道。
　　「谢了，那就辛苦你了。」
　　「说起来还真是很旧了呢。」
　　我望着角落的蜘蛛网，谈起了新的话题。
　　「嗯……是这样呢。有些东西到现在也不愿意去面对，这样很懦弱吧。虽然是很怀念的东西呢，有着美好得回忆的事物啊。」
　　「说起来，我也是呢。」
　　我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起这覆盖着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的回忆。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我的眼睛被旧时的相册吸引时，突然响起他的声音。
　　「找到了。真是怀念呢。」
　　他翻出了一个令人怀念的、熟悉的盒子，然后将表面附着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盒子里装着的东西是和自己持有的那把梳子成对的另一把，但是这把梳子的意义并不相同，比起我一直使用的那一把，这把才是母亲一直使用的、真正的遗物。
　　「呐，我想要那个啦。」
　　用有点撒娇的音调说着，伸手去接他手上的梳子。
　　「先不要急啊，为什么你现在就这么想带走呢……嗯，虽然这本该是属于你的东西。不过并不想这么早还给你。」
　　他又将梳子复归原位，顺势抓过我伸来的手。
　　「……还给我，反正你也不会用吧。」
　　手被抓住以致于不能去拿那把梳子，我悄悄移开视线，抛出了这样的话。
　　「我们本应该没有什么事瞒着对方的吧……但是，确实有啊。我本来不应该想这些事，不过你有秘密，我也有呢，而且远远不止一个。」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小声地肯定了他的话，然而视线却没有目的地的游离着，不敢去看他现在是怎样的眼神。
　　「告诉我的话，可以考虑还给你啊。」
　　「……」
　　为什么话题变成了这样呢？心里想着的问题却没有人能解答，也不敢问出口。不知是哪里来的冲动，我也说出了不是秘密的秘密。
　　「我明天就要去父母现在工作的城市了，虽然不是秘密，以上。」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倒也是巧呢。」
　　有些在意地稍微看了一眼，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想礼节(xing)地接一句话，但是却被他接下来的声音打断。
　　「我也不想就这样告别呢，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见面呢。这样的话，即使是有秘密，也都没有说的意义了吧。」
　　「……你不用和我交换秘密也没关系啊，你觉得没意义，我也觉得没关系的。」
　　他的神情有些奇怪，不禁令我的目光停留下来。
　　另一只手突然被抓住，一股强大的力道袭来，直接将我按在墙壁上。
　　「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你了……这也不是秘密哦。」
　　出乎意料的话语在耳畔响起。
　　好近。令人觉得有点不适应的距离。
　　「……」
　　轻轻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这可是最后了，所以我这个胆小鬼才会说的。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说不定连面都见不到了。你不当真也没问题的啊。」
　　不敢看他的眼神，那个令人看了一眼就不禁动摇的、   ***下载/download/otomedream/ダウンロード***   般眼神。绝不能看。不过即使如此，眼睛看不到，心却能感受得到。不然，我为什么会这么动摇啊。
　　「别开玩笑了，这不是好笑的事。」
　　我别过脸，说着违心的话。用尽全力甩开他的手从他身边走开，那一刻他手的力道却意外的轻。
　　「你这是要回去了吗？梳子不需要了吗？」
　　「是要回去呢。」
　　我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因为梳子并不是不需要，而是如果真地带走了梳子，就失去了来这里的理由。当然我是不会说的。毕竟是朋友的母亲的遗物，他也会保管好的吧。
　　视线停留在一个遗漏在墙角的蜘蛛网，试想这里将再度被尘封的命运。
　　「我送你回去吧。」
　　「好的。」
　　这一次并没有拒绝，因为是最后一次了……吧。

　　虽然不是冬天，却有冬天的寒意。仿佛要冻结一切的冰冷，正蚕食着最后的这份温存。
　　我们一句话也没说，仅仅是隔着距离走在一起，心里复杂交织着的思绪全然没有道出的契机。直到走到路口，人行横道的两岸亮起红灯，我们才停下脚步。
　　「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
　　我向他客气地道谢。
　　「到这里就行了吗？记得注意安全，一路顺风啊。」
　　「这么急着走啊。」
　　我打趣道。
　　「怎么？你想让我留在这里吗……不过是不可能的啊。」
　　他再度露出了笑容，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但却又不尽相同，有着让人能察觉到却又说不出来的不同之处。
　　「这倒是呢，谁都留不住的。但是，却又寂寞。」
　　在这最后，报以笑容应答。
　　「这么简单就会寂寞吗……你还真是，最后这个给你，虽然说现在就给你的话就可能没机会见面了，但是这是必要的事情。」
　　「诶……？」
　　他将装有母亲的遗物的盒子递给了我。原来他刚才一直将盒子带在身上，我完全没有察觉到。比起盒子还是这件事更令我惊讶。不过，他说的话才是重点啊。
　　「去走属于你自己的路吧，不要被他人左右了。再见了，杏。」
　　他的眼中透出炽热得仿佛能将人灼伤的目光。
　　「……一定会再见的，恭介。」
　　瞬间将这句话脱口而出，最终还是没有封住自己的口，太笨了。
　　这一刻，指示灯变成畅通无阻的绿色，我迈出了沉重的脚步，下定了决心。
　　对不起。虽然是真心这么希望，但我还是说谎了。
　　一定再也见不到的，恭介。
　　恍然间，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条道路，并且距离越来越远。仅仅是一条单行道，不仅是那条道路，更是我们之间。
　　我不敢回头再看他的脸，怕即使是一眼都会令我热泪盈眶。不过即使是现在，眼泪都已经止不住了。
　　对不起，我所走的路始终都是一条单行道。而且，不允许回头，绝不能回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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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分量比较足就给了名字，名字是很重要的哦，虽然男女主的名字都neta自大键www。因为有些桥段想写就写了，有些地方觉得有些违和呢><，求食用，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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